卫父声音不禁一沉,又道,“那你却可曾感觉到,到底我们这一脉顶住了多少压力?”
卫宁心里一紧,那数支旁系血脉,人丁兴旺,自然是看在眼中,尤其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挑战者,自家老父不仅为了他的身体操劳,还需要应付家族的权利斗争,委实抬过沉重。
“孩儿明白!”
“唉……如今你也已经快到成人,过了明年三月,便是你及冠之日!卫家日后的权柄自然也要交到你的身上,所以这些负担,你也必须要扛下来……”卫父叹了口气,眼睛却充满了欣慰。
“我儿毕竟天资聪颖,少年封侯……哈哈,这却是百年来,我卫家最为光耀的一次!也正是如此,日后你接替我掌管卫家,也再无阻碍!”
“可是!卫父还需要你再做一件事情,为了卫家,也是为了我和你的母亲……”卫父陡然话风一转,肃然道。
卫宁心里一疑,老实道,“父亲请说,孩儿自当遵命便是……”
“柳家此女,我也见过,乖巧伶俐,而性格温雅,虽然似乎隐藏了一些东西,但倘若你连这点都应付不来,又何谈能够稳坐家主之位?此女无论其身世,容貌,也足可配与你了!如今,你已经年过十七,卫父在你这年岁的时候,却已经娶了你的母亲。我们这一脉,自你祖父起,便一直人丁稀薄……所以,你必须给我留下一个子嗣!娶了柳媛!及冠完婚!”卫父似乎很满意卫宁的答对,虢了虢胡须,肃然道。
卫宁脸色大变,虽然早有准备,但自认为这场婚事也应该还早,但此刻,好似他父亲迫不及待想卫宁留下血脉,竟然为他拍板起来。
“父亲,我可是与蔡家订了亲事,这如何使得?”
这一脉人丁稀薄一直便是卫父心里一个抹之不去的阴霾,偏偏卫宁那天生顽疾使得他随时便有早夭之险,更是让他殚精竭虑,年过四十,便是两鬓生霜。卫家在河东盘踞一方,巍然不倒,看似显赫异常,但其中心血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
而倘若能早日让卫宁留下血脉,也成了卫父卫母心急不已的事情,不论与家族,还是与亲情来说,现在都早已经耐不住了。
前翻,卫父自认为以卫宁你孱弱病体是无法再继承他的位子,是以才刻意与蔡邕这个儒学大家订上了亲事,实则也是为卫宁日后谋上一个退路。
但现在,这个后谋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
卫宁南方一行,带来了太多惊喜,与杨氏的结交,身体的得治,甚至是少年封侯,这个天大的光耀门楣之事,无一不让整日殚精竭虑的卫父欣喜不已。
水涨船高,在河内柳家的提亲之下,卫父对于子嗣的继承问题上终于也怦然心动了。
子嗣的传承自古便是大事,如今蔡琰不过十余岁而已,倘若等到能够婚嫁之龄,那还需几年,这是如今的卫父卫母无法忍耐的关键……
而若在卫宁封赏下达之前,卫父或许还会踌躇。但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地方了。
卫宁受封兰陵侯,这样一个赫赫身份,足够作为搪塞蔡家的借口……
“这是你未来岳父的书诰……”面对卫宁的质疑,卫父不以为然,倒是胸有成竹的从书匣中取出一卷信绢,递到卫宁面前。
卫宁心里咯噔一跳,没想到这区区半个月的时间,卫父竟然已经与蔡邕取得了联系……卫宁不得不佩服他父亲的手段。
隐隐有些预感,似乎自己这一次真的无法违逆这个看似温和憨厚实则手眼通天的父亲了。
翻开蔡邕的书绢,细细咀嚼每一个文字,卫宁的脸色却也变得异常难看……信中所言,非常明确。
开头便是对卫宁一番赞誉,而后蔡邕似乎也因为蔡琰年幼不能完婚而微微有些愧疚,在河东身为皇囚,遭遇了亲朋好友的冷遇,偏偏过道河东卫父不避嫌相探,就这一点情谊实际上早便得到了蔡邕自内心的感动。
历史上蔡邕便以老实温雅而著称,董卓死后干冒天下之大不韪提他收尸,而被王允处死,便是为了报答董卓对他尊崇有佳,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却也对卫家表示了足够的谅解。
卫宁双手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后者却是一副淡然神色,“我与伯喈世兄已经谈明,就算你娶了河内柳氏她也只会为一侧妻,正位自然还该是蔡琰!”
“至于河内柳家……哼,他们那点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别人?但不论如何,柳媛我还是甚为满意,作为河内一方世家,对于你来说,未来势必也是一大助力!何况如今你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他柳家比我卫家远甚,能得侧妻之位并不算辱没于他!自然……柳家也是并无不愿之意!”不理卫宁那面色惨白的模样,卫父冷哼一声又道,“如今我与柳家已经商定,便在你三月行了冠礼,便迎亲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