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黄巾的肆虐,让颍川这个曾经无比繁华的土地,遭受了无以伦比的创伤。
十室九空,尸横遍野,断壁残垣,粮田荒芜,尤以阳翟为甚。
昔日繁华的闹市,早已经不复存在,往归故土的百姓,比之当初喧闹,何止少了七至八分。
六年的时间,根本不足够,阳翟这个一度毁灭在黄巾手中的城池恢复元气,依旧惨痛而悲伤的希冀舔平伤口。
老旧的郭家门第,庭院内早已经杂草丛生,六年的无人打理,赫然让遍地草丛生长到了几乎没膝。
一只纤细带着些许苍白的手缓缓拂过,俊俏又略显病色的脸充满了感慨。
昔日喧笑少年时,今日旧物成思睹。
瘦弱的身体,终究迈开了脚步,缓缓向着屋内而去。老旧的房门噶然打开,扑面而来的又是一阵霉腐的灰尘。
这一间厢房,曾经,便是当初两个少年肆意尽欢的殿堂,斗酒比棋,调笑耍赖。而密密麻麻的蛛网却淹没了昔日的总总。
少年挥了挥衣袖,走到榻前,怀念的揭开那一层干硬的草席,一想起昔日某个狡猾的家伙在这里镂空了一个暗阁,少年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咦……?”蓦而一卷泛黄,赫然映入眼中,少年忽而惊疑出声,这才好奇的将它捧出暗阁。
拍了拍上面积厚的灰尘,一展黄绢,浓厚的霉臭扑面而来,而上面的文字,却让少年不惊又是一惊。
这样清秀轻佻的文字,除了他记忆中的那人,似乎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了。
细细看完,一双眼睛霎时闪过一道精芒,少年嘴角微微翘起,轻笑道,“呵呵……好兄长,却不想,六年前,你便料到了今天之事!我该赞你通神,还是该赞你神机妙算呢?”
须髯微生,面如冠玉,瘦弱而略显病态的身体,却因为那一双精锐灵动的眼睛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时隔六年,这间宅院的主人,终于结束了他隐居的岁月。二十三岁的年龄,早已经遍尝了天下甘苦,而胸中韬略,终于使他不愿再平淡下去。
他,天生郭奉孝,终于又回到了阳翟,而即将去的地方……却是更为宽广的天地。
“袁绍可取不可取,终究还是我来决定哦!呵……兄长,我可真期待,与你再见的日子。不知道,倘若我将你的大局送于袁绍又或是董卓,是否又是一件晋身的资本呢?”郭嘉嘴角蓦然翘起,很是恶劣的轻笑出声,遥望北方,那里兵戈烽烟四起,有他的挚友酒友损友,正操控着天下局势。
“至于你送我的药方,那我便不客气收下了……”郭嘉浑然不理那一卷泛黄的霉臭尘灰,却是珍惜的放入胸中。
“乱世啊……或许下次再见面,我们便是敌人了?晋阳一观,杨奉,并非可取之人啊……”郭嘉摇了摇头,喃喃道,“至于曹操么……杨奉都如此不济,兄长的你的眼光嘛,啧啧……也罢,先去虎牢一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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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三日,冯翊城楼,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但却依旧坚挺傲立在前。
望城下,遍地尸骸,护城河水,潺潺流动,却带不走那一抹抹鲜红。那水下,早已经躺满了并州男儿的雄壮躯体,几乎填平了整个河床。
区区三日,并州男儿,已然有五千壮士埋骨在此。
而三日后,杨奉中军,两万人马,也终于来到了冯翊城下。
“主公!末将无能……”中军主帐中,杨奉还未安顿,廖化一身尘仆,面容愧疚,霎时捧剑半跪,高举托于杨奉身前,低声道,“末将有辱将军军令!请将军责罚!”
杨奉愕然,这才想起,廖化先行,并未受计,这才恍然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托起,高声道,“元俭快快请起,冯翊城高,你又缺攻城器械,如今已震慑城中守军,扬我军威,此乃大功,又何罪之有?”
廖化狠狠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起身,抱拳沉声应道,“主公可需再给末将五日!必当破城,迎主公高坐冯翊城中!”
杨奉摆了摆手,笑道,“元俭不须如此了!你既已让冯翊守军胆丧,这便是大功一件!公台早有谋划,你稍后下去,令百骑轻装南下,沿路注意长安,潼关动向!而后,兵围冯翊,只让南门微微薄弱……呵呵……大道上可还有公台亲领三万人马!”
廖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当即狠狠点了点头,抱拳高声道,“主公放心,末将定然让长安,潼关动向,一丝不缺,全入主公耳目!”
“将……将军!城下杨奉军,又有贼寇大部而来!”却说冯翊城上,牛辅环抱大刀斜靠墙跺小憩,浑身竟是血红一片,衣甲残破,不知经过了多少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