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能够奔袭千里,不外乎是有匈奴人充当他们的眼睛,通过牧民们为了过冬而迁徙的痕迹,同样是草原上的佼佼者,那些匈奴斥候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牧民们迁徙的脚步。
而一路征战的补给,也多是来源于草原上的牧民。
数百年来,汉军自汉武帝开始,深入草原并不算少,但从没有一个军事统帅,是一路用血腥铺路的。讲究那些他们草原人所不能理解的仁义,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任何一个部落都被屠杀,成群过冬的牛羊,也毫不留情的杀掉。
用草原民族的血肉,继续对他们的屠杀。
曾经用在汉人身上的手段,被借鉴使用淋漓尽致。
但同样,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得不到解决,步度根就不担心,汉军能够始终停留在草原之上。肉干,马奶,这些草原民族人生中的一部分,对于汉人来说,实在太过干涩。
正是如此,步度根才能勉强与汉人达成这个协议。
他胸中的野心并不能平息,同样对于汉人的怒火更是点燃到了一个几乎久久不能熄灭的地步。
若加上另外一路拓跋部和乞伏部四万人马,加上丘力居的两万乌桓族人。接近十五万的大军,却被摧毁的支离破碎。十二万草原上的勇士,永远沉眠在了汉人的土地。
这是一笔天大的血债,也是他鲜卑族自檀石槐奋起之后,最为惨痛的耻辱。
但是,步度根只能含恨吞下自己的恶果,让他担忧的已经不是汉人的威胁,即便除去了他所拥有的中鲜卑可能存在的隐患,但还需要防备早就不服他号令的西鲜卑和东鲜卑趁着他元气大伤的时候动战争。
相对来说,同样已经伤筋动骨的汉军也伤亡惨重,南方反而算是最为安全的土地。
铁勒川下,两支对比分明的军队遥遥对峙。
同样的杀气腾腾,同样的双眼赤红,剑拔弩张之下,仿佛大战一触即。分别上万的人马,军容肃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没有带着伤口,两支军马,同样都是从战场的炼狱中,染满了无数的鲜血。
一支趁着中鲜卑大举犯境而从侧面趁虚而入,当者披靡的嗜杀汉军,一支是从檀石槐时代开始,便是名动草原,声威赫赫的黄金勇士。
在这样嗜血,狂暴的对峙之场中,同样有着刻骨仇恨的两支军队,若非主将极力约束,恐怕早就刀兵相向扑了上去。
好在这两支军队,同样是经过铁血淬炼,军纪已经深入人心。没有人擅动,只有那漫天席地的滔天煞气和恨意。
但,却在这样一个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地方,却有一个年轻的汉人,悠闲自在的骑着一匹骏马,从鲜卑人的军阵中,缓缓向着汉人的军阵而去。
身形消瘦,又是文弱书生的打扮。常人能在这样的两只嗜杀成性的军队对峙中间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便已经殊为不易。偏偏此人还嬉皮笑脸,仿佛千军万马在他眼中不过是稻草纸糊,相比较汉人那边的沉默,而鲜卑人望着缓缓向汉军方向而走的那个汉人书生,几乎咬牙切齿,双眼一片赤红,恨不得立刻上去生啖了他。
耻辱,自檀石槐大汗开始,鲜卑人已经是草原上的主人,即便在步度根手中,往日的荣耀不复存在,却也没有受过这般耻辱。
黄金部落的不少勇士,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望向中军王旗,坚硬的棱角流下了几十年不曾有过的淡咸。
步度根同样脸上过着无以伦比的阴霾,身为王者,对于这样的耻辱更难接受,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王者地位,不得不驱使他默默忍耐。
就算能够挥军向前,能够杀败汉军,又能得到什么?不过只是为了图那一时痛快,却拼着手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力量两败俱伤?这两万黄金部落的勇士已经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