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在张兰的墓前站了很久,想起了以前和张兰一起帮助流民,还有那些一起胡闹,整得许多人哭笑不得的往事,嘴角『露』出了些许微笑,可是眼角却不由自主的划落了几滴泪珠。
“小兰,你我同是郡主,按说都应该过得比寻常人要开心得多……可是不管我们怎么样去做,最后仍然逃不开成为联姻之人的命运吗?或许你还好一点,当初张夷州那样做,究其本心其实也是在为你好,只不过他不懂你的心罢了。最后你虽然选择做了件那样的傻事,但是最终你能够死在张夷州的怀中,让他真正全心全意的抱你一下,对你来说或许是种幸福……可是我呢?我也马上就要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为的完完全全就是所谓的利益。和你比一下,我突然发觉我现在虽然还活着,却不及你一半的幸福……”
雨并不大,稀稀落落的洒落在香香的身上,头上聚在一起的水珠顺着香香的秀发流淌下来,划过香香的脸庞。香香的手按在张兰的墓碑上,人也一直没有动过,任凭雨水就这样划落下来,美丽的脸庞早已经全是水痕,只是此刻她自己也分不清哪道是雨痕,那道是泪痕。
不知过去多久,香香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刚想回头去看,一把雨伞已经遮住了她。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一身素衣的文士装束,却是东吴来使张逊。张逊望了眼香香满是水痕的脸,默然将手中装着祭品的竹篮放下,掏出随身的绵帕递将过去:“郡主乃是千金之躯,请注意些身体,勿要令吾等臣下担忧。”
香香没有去接张逊的绵帕,而是盯住张逊冷冷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逊望了眼张兰的墓碑,怅然道:“当初张逊兵败于兄长之手,被擒到清幽小筑养伤之时多蒙兰郡主尽心照料。而后兰郡主身故……张逊心中感怀,特来此祭拜一下兰郡主。”
香香道:“小兰身故一事,似乎与你脱不开关系。”
张逊低下了头去:“张逊知道……如果当初不是我心怀仰慕,无意中向兄长过问起兰郡主之事,或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二人都沉默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什么。香香缓缓的从张逊手中接过雨伞,好让张逊能空出两只手来焚香施礼。祭礼过后,香香叹了口气问道:“伯言,你老实告诉我,兄长急唤我回吴,到底是所为何事?”
“国太想念郡主……”
香香的语气凝重了起来:“你还要瞒我吗?其实兄长唤我回吴的实意,张夷州已经猜出一二,我现在只是想听听张夷州的猜测是不是属实。”
张逊微微一惊:“郡主,我……”
香香步步紧『逼』:“看样子你知道当中的隐情,如实说出来!你如果不说,我就不回东吴!”
张逊有些无奈,他知道香香是那种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叹了口气应道:“吴候请郡主回吴,是……是想将郡主许配给荆襄刘备,孙刘两家就此结亲,共御曹公。”
香香呆住,许久才轻轻摇头:“果然不出张夷州所料,兄长是要以我去行联姻之事。”
张逊默默点头。
香行转过身去,望定了张兰的墓碑自语道:“小兰,看样子我们两个郡主,始终是没办法逃开这些事,这就是我们的命吗?”
“郡主……”
香香缓缓的闭上双目,语气显得很平静:“伯言你先回驿馆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过几天船队准备妥当,我会和你一起回东吴去的。”
“郡主……”
“回去!当初因为你,张夷州无心之下害死了小兰,现在又是你,日后可能也会害死我!回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看见香香发了火,张逊确实没什么办法,只好行了一礼,带着满心的愁怅离去。
这时的雨已经稍稍下得大了一些,方才的那柄伞却不知被风吹去了何处。香香淋着雨水,忽然无力的在张兰的墓前摊坐了下来,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不断划落。
“小兰,我们两个郡主的命运到最后会一模一样吗?终究会成为一个为家族牟取利益的工具吗?那时张夷州固然是为你着想,可是在他的心底又何尝没有想顺水推舟,拉拢张逊的意思?曾几何时我都在心底骂过你傻,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完全明白了你的想法。你所做的傻事,对你而言或许才是对的。我们女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又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一下自己想走下去的路?你宁可选择了死,也不向命运屈服,可我呢?小兰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去做?是不是到最后我也要像你一样,以死明志?”
雨水再次与泪水混杂在一处。一向坚强,从不轻弹泪水的香香,今天在张兰的墓前哭泣了起来。这或许是香香自懂事以来的第一次。
一把雨伞挡住了淋向香香身上的雨水。
“郡主,注意身体。”
香香拭去脸上的泪珠,扭头向来人道:“张夷州,你也来了。”
张仁道:“小筑离此不远,刚才听见郡主的喊声,怕发生什么事情,就赶过来看看。郡主请快点起来吧,地上全是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