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仙和尚,名满下……既然早就算到我等今晚要来,为何还在这山峰上等着我们?”那团黑雾之中,传出来一个人声。
只是这声音,阴沉尖锐,时急时徐,一阵清晰一阵朦胧,让人听不出来者的年龄,也分辨不出来者的性别。
景仙和尚眉头紧皱,竟然凭他的修为也分辨不出这黑雾中的,到底是人是怪,是何方神圣?
“阁下到底是谁?凭你这身修为,绝对不是世间无名之辈……”和尚问道。
“哈哈……景仙啊,景仙,难道你真是老糊涂了,你连这点都还看不出来吗?除了我们当今下的邪道至尊——‘邪君’,任谁还有这份能耐和气势?”久贮一旁的老妇,开始阴森可怖地笑道。
“邪君……邪君……难道,这便是你当年所哺乳的‘邪王’之子?”景仙和尚惊讶道。
“不错,邪君自然便是邪王之子。”那老妇大笑道。
其实,这老妇便是当年‘邪王’的妻子,邪道中人称为‘邪母’是也。
“阿弥佗佛,和尚我当年一时心慈手软,竟然铸就了大的错误……”景仙和尚仿佛是在自责一般,叹息连连。
“哈哈……老贼秃你想不到吧?如今的‘邪君’已经统领邪道,邪功更是远甚乃父……只怕你……哈哈……”邪母闻言,果然阴阳怪气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黑山主峰间回荡着。
在这个黑夜里,这样肆无忌惮的阴邪笑声……远远传开后,留下的,除了恐怖,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和尚,你与我有杀父之仇……你自然知道我们会来找你的。不过,只要你出‘异域’是何处?如何进入?我保证今夜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当是偿还当初你放过我母子一般……过了今夜,纵是涯海角我也定会杀了你……”邪君阴霾不定的话语声,又从那团黑雾中传出。
景仙和尚依然分辨不出,这邪道至尊‘邪君’是男是女的身份……
和尚迟疑了,他只在心底苦苦一笑,暗想道:想我景仙和尚一世威名,到头来始终难逃劫数。眼前的这个‘邪君’,一身邪功不知高出当年的‘邪王’多少。而且在‘邪君’身旁的这五人,也个个均是邪道中的一流高手……看来,今夜劫数难逃……前日,占卜所得的一卦,竟然灵验如斯。意啊,意。不过为了世间苍生,和尚我又空乏一身,又有何所惧哉?
想到此处,景仙和尚终于也大笑起来:“哈哈……你们邪道想重整昔日威风,想为害世间生灵,只怕要过了老纳这一关才行。今夜,老纳便要好好领教领教你们的手段……”
和尚的笑声在黑夜中,如夹杂着的一丝亮光,照亮了不知名处某人的心底。
他的笑声,庄严、肃穆,也暗隐着一分萧杀。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邪君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话语中的冰凉,似乎凝固了一切。
景仙和尚却道:“和尚平生不吃酒,不过今晚倒想要尝尝,这敬酒与罚酒的滋味……”
“哈哈……嘿嘿……如此看来,今夜我便能报还‘邪王’之仇。杀了你和尚景仙,也算作是我邪道复出做的第一件轰动下的大事……”邪君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乱,在那团黑雾中他大笑了起来。
只是他笑出来的声音,太刺耳、太难听,比鬼哭狼嚎还阴森可怖得多。
黑山,山如其名是黑的,黑石、黑土、黑泥。在这个夜色里,连也是黑的。只不过在这里隐居着一个人,号称当今下白道中的佛宗第一高手,景仙……
黑山主峰上,今晚不寻常。
只因一场旷世大战,在即。
正道一人,景仙和尚。也许某个不知名处,还隐藏着一人……
邪道六人,邪君、邪母、还有邪道四子:星子,空尘子,三元子,无妄子。
景仙和尚独对邪道中的六大顶尖高手,他没有一点惧意。他不在乎,纵横下这一百年间,应有的、该得的、要放弃的……他几乎都做到了。
他能看透生死,却无法参透生死……古往今来,人世间的任你是谁,也无法逃脱生死二字吗?
这么多年来,景仙和尚致力于佛法武技,修炼至当今佛宗第一高人;于常人来,已非常人!
古往今来,多少修真寻道之士,为求长生不老,到头来也只是一场虚梦!犹以秦皇汉武以来为甚,修真寻道之辈,虽有各类高深精湛的技、法、术,到最后也只不过比寻常人多活上几十上百年而已……
真正的长生不老?这人世间,真的有人能做得到吗?
一甲子前,和尚景仙有幸得入异域已堪称世间奇事了,也属机缘一桩。他于异域中所习上古修真问道之辈所著的一些微末技法、些许道理精要,也成就其为当今佛宗第一高人的地位。
和尚并非贪心之辈,他亦自知足矣。
但于困惑人类,成百上千载的问道长生之术,就连他也无法清……也许,那异域之中的大道境界中,便果真有解也未可知……
和尚在这样的夜晚,在与邪道六大绝顶高手对阵的情形下,想到了这些。
看来,他还是有牵挂的……至少,有些东西他还是放不下。
是什么原因?让和尚这远离尘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放不下呢?是下苍生,还是个人私心?抑或是求真问道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