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保唐寺内却传来了一阵时急时缓的木鱼声响,也打破了正在僵持着的、不断延续着的气氛。
意外,就连‘邪道四子’这等人物,也不由得深感意外。
随着那一阵时急时缓的木鱼声响起,保唐寺僧众的心也渐渐平复起来,紧张感、恐惧意在一点一滴地消失,直到‘邪道四子’停止了脚步……
众人回头时,看到了一个驼背的、苍老得难以形容的老僧走了过来……
老僧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敲打着手中那个破旧得、看似只须再用力一敲便要碎烂的木鱼。
咚,咚,咚……
是一阵没有规律的声音,听来不像是敲打在木鱼上,仿佛是敲在了人们的心上。
“阿弥佗佛……夜已深了,诸位的精神还当真好!想不到今夜无法入睡的,还不只贫僧一人啊。”那老僧一面走,一面道。
寺内僧众立即为他让出了一条过道,任凭老僧缓缓走过。
保唐寺中什么时候有这位老僧的?怎么从未见过呢?
这是保唐寺内大部分僧侣此刻心头的想法。
自然,星云山庄的人便更不识得这老僧了。
而‘邪道四子’那四道幽深阴晦的目光,自这老僧入场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
老僧最后经过保唐寺住持成空、首座成无身边时,这两人都低下了头,以双手合什结了一个佛门之礼,齐从他们口中轻念出了二个字:“师叔……”
由成空、成无两人口中轻念出的这二个字,虽然声音很低沉、几乎轻微得快要听不见了。但在那样的环境下,依然有不少人听得很仔细……
那老僧并没有在意成空、成无的呼叫,只是径直走到了‘邪道四子’的面前。
此时,众人已经看清了老僧的面容:驼背驼得很夸张,苍老老得极吓人,身骨枯得太可怕,好像这老僧刚从坟墓中钻出来的一般。
‘邪道四子’与这老僧相比,他更怪了……
若不是那一件破旧得发白的佛门袈裟包裹着老僧的身体,真不敢相信这竟然还会是人的身子骨?
“你……是……谁……”
‘邪道四子’中也不知是谁了一句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很模糊的话。
“我……是……僧……”
老僧也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断断续续地道。
那一刻,有人一时间未听清楚,还以为他的是:“我……是……神……”
…………
夜影绰绰,寒意阵阵。
保唐寺中的人,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他们此时最在意的,当然是邪道四子和老僧的一举一动。
“你……到底是谁……”邪道四子中又有一个不耐烦了,语气中已显杀机重重。
咚……咚……咚。
老僧敲击木鱼的节奏声越来越轻缓了,最后他停了下来。
“景仙死了……当真死了吗?死得好啊……他不死,我又岂能死呢?苍有眼啦,我总算有一样本事能胜过他了……”老僧迷迷糊糊地叽哩咕噜了一阵,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明白他讲了些什么。
“哼,景仙于月前已经死在了我们邪君尊主的手下……此事早在下传开,老和尚你到现在才知道……”邪道四子中的红袍怪物哼了一声,回道。
“好,死得好……快一百年了,我总算有一样比他强了……”老僧似乎异常兴奋地道。
最后,他还大笑了起来,旁人见他满口的牙齿早已掉光,也不知他是靠吃什么才存活至今的。
红袍老怪见这老僧在得知景仙已死的消息后,竟会如此高兴,也不由得怔住了……
他思索着,他在努力地想着,眼前的这个老僧倒底会是什么人呢?
突然,红袍老怪轻呼了一声,道:“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凭……空……,你是景仙的师弟……凭空……”
老僧听得红袍老怪叫出了他的名字,竟然面露一丝惊讶之色。
“咦,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凭空之名……我原以为这世人只知有景仙,而不知道还有我凭空和尚的……”
保唐寺内众僧闻言,均相顾交头接耳,咋舌了一番。就连星云山庄众人在得知老僧竟然是佛宗神僧景仙的师弟时,也不由得动容了……
可能是因为景仙的名气太大,而他的师弟凭空的名字,世人大都不知之故吧?
其实,在往昔的岁月里,也有一些人记得在景仙的光环之下是有这么一个无人问的师弟。然因凭空面目丑陋、身型极度变形,极少在世间露面,从而被世人遗弃……
起凭空的身世,他的一生完全可以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他出生不满一,便被父母丢弃于荒山野岭,幸好被景仙的师父捡回来抚养,长大后又因形貌丑陋,同门见之远避,凭空一生之中没有半个朋友,仅有一个师傅、一个师兄与之交往最近……数十年来,凭空一人便住在保唐寺后绝壁山洞之中。一人长伴青灯古佛,遁入枯禅无相道。可以,他这一生均未出过寺门半步,在这个世上他所见过的人不会超过十人,而见过他的更不会超过五六人……
在保唐寺,凭空是一个神秘的人,神秘得连寺内僧众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而保唐寺的历代住持、首座却是知道有凭空的存在的!
“凭空和尚,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要与我们为敌……现在连你师兄都死了,今夜你却跑出来,难不成你是急着要去见他了?”红袍老怪对凭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