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这可使不得啊。”
刚刚得脱大难,可是闻言,王孚爱是摇了摇头。“做生意,总要讲究信用,既然答应了钟三叔,货运不过去,也总得把话送到了,不能让人家干等着。否则的话,以后谁还跟咱老王家做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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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上,本侯从未亏待过,我浙江吏治如今也远胜往昔,想来于诸君都是大有好处的。鞑子如今大肆封锁,诸君难道就没个办法?”
洪承畴的封锁令已下,各地皆要设卡,对浙江明军占领区许出不许进,但凡是发下有向浙江明军占领区潜行的,更是一个杀无赦。
对于眼下的浙江明军而言,虽然田土的收入才是最大项,但是很多军队所需的原材料都要设法从其他周边府县购入,光靠本地的出产是不足以供应全军的。甚至就连粮食,金衢的商人也会从别的地方购入一些,以充实军队的库房,为战争状态的巨额消耗做准备。
陈文得到消息后,当天晚上便召集了衢州、金华两府与浙江明军有大笔商贸往来的商贾,这些人大多都参加了陈文和周岳颖的婚礼,人都在金华左近,很快就都被召到了此间开会。只不过,对于这份经济封锁,他们也都只是义愤填膺,希望明军能够尽快发起反攻,打破封锁,他们也好继续把生意做下去。但是对于偷运什么的办法、路线,却是一点儿也无。
中国古代的商人,背负着奸商的骂名,地位上在儒家看来也是士农工商的尾巴,便是工匠都比他们有用。甚至每有财政不堪重负之时,杀几个奸商,抄没了家产也是极好的办法。
地位低是事实,低买高卖从收购到出售全程榨取百姓财赋亦是事实,但是中国古代的商人之间却有着极好的信誉,话出了口往往就是定死了的事情,甚至根本不用什么合同约束,哪怕再困难也会竭力完成约定,视信誉如生命的精神根本不是后世的那些奸商能够比之万一的。
此间这些商人不肯应诺,十有八九是怕坏了信誉,尤其是面对陈文,在这等生杀予夺的大人物面前失了信用,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回侯爷的话,逆贼洪承畴的命令,小人倒是听说了,尚在鞑子之手的地方,据说也杀了不少人。现在风声实在太紧,小人派人去给徽州那边的主顾送过信,但也是如石沉大海一般,一时间实在没什么办法了。或许,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应该会有转机吧。”
眼前的这一片苦瓜脸,倒是让陈文对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老话重新产生了些许信任,毕竟那些官吏指望他们不贪是不可能的。便是浙江明军这边一再严肃吏治,贪污都不可避免,更别提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满清那边了。陈文很清楚眼前这个衢州老商人的言下之意,等这段风头过去了,那些官吏自己就把洪承畴的封锁令弄个千疮百孔出来,否则岂不是得少了多少进项。
至于石沉大海,这是必然的,根本不应有意外——就算是陈文的情报有那些经过严格训练且有一些秘密渠道的情报人员都是耗废了极大的气力和时间才送来的,大宗的货物想要运来,实在是困难重重。
军事进攻不成,便退而暴兵、码地堡,如今更是玩出了经济封锁的套路。洪承畴确实是极其难缠的对手,只是陈文远没有想到,这个狗汉奸竟然难缠到了这个地步。
“洪承畴,给大明做事时,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厉害呢。”
暗自腹诽了片刻,陈文也知道,崇祯朝,洪承畴在明朝官僚体系中受到的掣肘颇多,尚且能够花式碾压流寇。后来去了辽东,皇帝、监军、文官、武将、清军,几方面的来回牵扯才导致了那场惨败。如今满清朝廷虽然据说弹劾声不绝于耳,但是却有顺治和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力挺,兵部、吏部和户部在东南都要无条件配合,不允许有丝毫的掣肘,这老汉奸发挥出十成功力确实不好招架。
必须得尽快破局,否则一事慢,事事慢。物资跟不上的话,今年的反攻就必然会束手束脚起来了。
“明天晚上,叫张俊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