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眉头微蹙,凯撒还是点头允许了我继续讲下去。
“我猜之前将军提出的条件,目的不在威胁,而是旨在激怒阿利奥维斯塔,对吧?”
见凯撒肯,认同了自己的猜测,我继续把想法说了下去,“可他似乎不为所动,反而以罗马法律、战败条款这些东西来证实自己对艾杜维的合法性,在最后宣称自己也是统治者,我看这些都是他试图惹恼你的诡计。
“尽管阿利奥维斯塔自大狂妄,但他似乎并不是个愚笨的人,将军您的意图应该被他察觉了。”
“真是让人惊喜!”凯撒满意地微笑道:“塞克斯都,你和我所想的差不多,虽然在一刻我有着想直接宣战的冲动,现在经过你的提醒,愤怒的感觉也没有了。”
得到将军的赞赏,我欣喜地鞠躬示意。
此时,营外迎来了高卢的两位代表。
一人是艾杜维的大使,一人是特瑞维累人(treveri)的大使,这两人的讯息既关键又古怪。
艾杜维人带来了苏维汇的分支部落,哈鲁德人已经入侵了艾杜维领地的消息。
哈鲁德人?他们不是被阿利奥维斯塔赐予了另外三分之一塞夸尼人的领土吗?虽然还没拿到手,但与其进攻艾杜维人,直接出击离得最近,并且由他们国王给予的领域不是更加合理吗,再说了,罗马与苏维汇并未开战,此举岂不是把合法的宣战权送给了凯撒?
而另一边的特瑞维累人则报道说正有上百个日耳曼小部落,正准备跨河!
特瑞维累人的领地在塞夸尼人的北方,起码隔了有几百里的距离,这真是越说越玄乎了。
但听这两个代表认真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谎报军情。
手下的部落已经开始行动,国王却还在和凯撒进行着“外交对话”。
应该只有两种可能性了,第一种是在和凯撒周旋的同时,阿利奥维斯塔已经让麾下的部落开始入侵行动,而另一种则是因为部落制度的极高无组织性和自制程度,这些部落没有听从国王的命令,而私自开始进攻。
显然,后者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情况。
凯撒将军却没有过多追究这些消息的可靠性,而是直接下达了一道与其之前讨论结果矛盾的命令。
进军苏维汇!
没有理会主动来犯艾杜维的哈鲁德人,也没有管在莱茵河旁虎视眈眈的过百氏族,他选择了让军队急行,前往了维松提奥(eng:besangon,t:vesontio,现法国贝桑松),塞夸尼人的府,罗马最前线的要塞,离日内瓦足有百里之远。
这次的急行军是最极端的,因为以前能在行军途中休息一会的城镇,我们都没有被允许停歇。
凯撒将军自己明明已经说了他没有当时的冲动了,为何这次如此急忙地就带领军队出了呢。
只有亲自问他,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可作为一个士兵,哪里来的权力去从凯撒嘴里得到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光是我,就算是他身边的昆图斯或是普布利乌斯,也不知道凯撒真正的打算吧。
这个时候只要相信他就行了,将军从来没有让他的军团失望过,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路途艰难,军团的士气不断降低,当五六日后到达维松提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沮丧与焦虑的表情。
这真是奇怪,平常士气高昂的军队到哪里去了?连阿尔布斯如此爽朗的人,如今也没了那一股自信。
“长官,大家都是怎么了?”实在受不了军中的压抑气氛,我向阿尔布斯寻求答案。
百夫长站在离军营约有半里的草地上,他遥望着东方,眯着独眼缓缓说道:“那个地方,留下了太多不好的传闻。”
没有打断他的叙述,我默默听着接下来的故事。
“日耳曼人……条顿森林……这些平时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东西被一代又一代地夸张地传了下来,变成了恐怖的传说。
“日耳曼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个个英勇善战,他们不会写字,不会读书,不会种田,看不起金银财富,在他们的脑袋中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战斗。与他们作战,整整十几个军团都没有再返回,而现在我们即将以更小的规模,面对这样残忍狂暴的敌人。”
“……”我小时候也经常从其他人嘴中听到关于日耳曼人的谣言,说他们战无不胜,部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对待敌人残酷无情,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插在森林里当做路标,或是把他们的皮扒下来当成装饰品。
这样的对手,害怕也不是没有理由。
面对在这世界边缘最野蛮的部落,再加上没有修建道路而导致的行军艰难,整个军团选择拒绝继续前进,踏进那禁忌森林对他们来说,等于将生命送给了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