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此时,站在大堂门前的他,前一秒还准备后撤一步暂避风头的脚,缓缓落回了原处。
赵戎无语的牵了牵嘴角,目光扫了眼齐刷刷看来的率性堂学子们。
真是一群尊师重道的好学子啊。
在让他失望这件事情上从未让他失望过。
赵戎轻轻点头,迎着学堂内此时所有人的各异目光,若无其事的向前一步,迈进率性堂内。
与此同时,他眼神正视这个突然出现但此刻并没有端详他的陌生女子。
这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
容貌端正,鼻子两侧有着些许的发令纹,大致也能瞧出她年轻时应当相貌颇美。
只可惜表情太过严肃,太过正经,给人难以亲近之感。
板着脸的模样,比鱼怀瑾还要古板。
这个严肃女子的衣着穿束,十分整洁严谨,遵守着儒生制度。
甚至她身上的一些礼仪的小物件,赵戎还是在某本闲谈礼仪服饰的杂书上,依稀见过。
所以,此时,严肃女子站在那儿,就像赵戎不久前第一眼看去的那样。
宛若一尊文庙里规章严谨模样考究的圣像。
让人见之便不禁肃然起敬。
赵戎认真打量了一番。
这是谁?大号鱼怀瑾?
还是鱼怀瑾的母亲?
此时,鱼怀瑾的桌前。
一大一小,两个气质颇像的女子,都没有去看赵戎。
前者低头看着鱼怀瑾,等着她的回答。
正在认认真真,一笔一画的抄写‘正’字的鱼怀瑾,手上动作微顿,没有回答。
她直接起身,拱手弯腰一拜,恭敬行礼,“见过孟先生。”
赵戎眼皮一跳,看着这个同样郑重其事还礼的陌生女子。
她就是墨池学馆的学正,同时是率性堂的礼艺先生,前段日子一直外出未回的那位?
孟正君伸手虚扶,“玄机请起。是谁罚你,何故罚你?还有,现在不是你们学堂的书艺课吗?”
鱼怀瑾垂目不语。
“朱幽容呢?又写字写忘了?”
孟正君左右四望,目光忽略过了包括赵戎在内的众人,在学堂内外搜寻着某位儒生女子的身影。
搜寻无果,她冷哼一声,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一些。
随后,这个掌管六堂风纪,同时能节制书院事务的严肃女子,大袖一挥,清脆喝斥:
“哼,若是不想教,就别教了,我与山长说去,将这玩笑似的书艺课撤掉,不要再浪费书院学馆的资源,陪她胡闹!”
此语一落,整座学堂噤若寒蝉。
众人哪敢接话,皆装哑巴。
不过也有例外。
鱼怀瑾后退一步,行了一礼,抬首,语气极为认真:“孟先生,老师她……”
某人突然打断道:
“她确实在写字,嗯,朱先生应该还在猗兰轩写字。不过她并没有缺课,因为这堂课是由我来上的。”
赵戎上前一步,平静开口。
孟正君正目看来,“你?你是谁?”
赵戎想了想,也认真的行了一礼。
“在下赵子瑜,是率性堂新来的学子,蒙朱先生厚爱,被任命为率性堂、正义堂助教,这段时间代她上课,所以朱先生没有缺课,望孟先生勿要误会。”
孟正君闻言,没有说话,安静了会儿。
只是脸上的法令纹又深了。
表情就像悬崖上经历千年风吹雨打,也纹丝不变的雕刻。
她眼睛直视赵戎,轻声念道:
“赵子瑜,书艺课助教,朱幽容把两个学堂交给了你。”
赵戎不卑不亢,点头,“正是。”
孟正君仔细看着他,忽道:“玄机在抄字,是汝罚的?”
赵戎再点头,“是在下。”
他看了眼旁边垂目不语的古板少女,“做错了事,就该罚。”
孟正君眼眸微合,轻轻颔首,“说的好,做错了事就该罚。”
听到她这件赞同的复议,赵戎眼皮一抬。
果然,还没等他多想,孟正君已经转过头去。
这个站姿笔挺、端着手的严肃女子,朝旁边另一个同样站的笔直、小手端在袖子里的古板少女问道:
“玄机,你的这位助教先生说做错事就该罚,你可有话要说?”
鱼怀瑾闻言,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某一刻,她转头看向赵戎。
没有马上开口。
整座率性堂也会随之一起安静下来。
堂内看热闹的学子们,相互交换着眼神。
孟先生这是要给鱼学子站台做主啊。
这是要变天了?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率性堂内,谁不知道孟学正十分喜爱鱼怀瑾。
也不知是鱼怀瑾行事风格合她眼缘,还是鱼怀瑾六堂学子第一的优秀成绩让她看重。
抑或两者都有?
这位教他们礼艺课的孟先生,不仅仅是墨池学馆学正,听说连书院士子,她都能管。
属于书院内的决策高层,那些管事人之一。
据说在士子师兄们之间,也是闻之色变的存在。
而孟先生看重鱼怀瑾,几乎当作半个关门弟子待之。
听说为了鱼怀瑾,她还亲自登门猗兰轩,找过几次朱幽容,大致意思就是将这个心腹弟子让与她当作衣钵传人。
不过好像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结果,渐渐的,再加上一些特殊的事情。
孟先生与朱先生之间,矛盾似乎闹的挺大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墨池学子们私下里才敢谈论的话题,平常都是不敢置喙。
只是放在心里,看着眼里。
比如,孟先生不仅仅是刚刚出言对朱先生不满,以往也时不时的批评这位新来的书艺先生。
而朱先生虽然在学子们面前是亲切柔雅的娴静性子。
可是偶尔也会在学子们面前,温柔规劝。
叫他们懂事听话些,勿要惹事,让孟大先生少操些心,不然老的更快了,都成孟老先生了。
这些拱火的话,学子们哪里敢传,都当做没有听见。
此时,安静的学堂内。
座位间,吴佩良默默的旁观了赵戎、鱼怀瑾和鱼怀瑾以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