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景仿佛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头,他拥有了无数的身份。他是老人,是孩童,是男人,也是女人,甚至于,他变成了一头牛,一只羊或者一匹马。
他经历着枯燥无味的放牧生活,也渡过了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他为一日三餐发了愁,也因羊圈里添了一只小羊而高兴万分。
在他的思维之中,无数的场景在交织,他每一秒,都在经历着不同的世界。
茁壮成长的喜悦、垂垂老朽的无奈、长大之后的烦恼……这些他经历过或者未曾经历过的画面,都变成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这些喜怒哀乐,都是来自于苏布达部的牧民。
大部分人的记忆,都是犹如白开水一般的寡淡。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思想因见识的原因,都停留在一个极其单纯的阶段。
但是,这样的记忆,对于王曜景来说,却是最稀奇和缺失的。
他可以进行无数次的转世,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的身份定位是一个修行者,一旦把自己的位置定死了,那他就再难体验到普通人的情感。
在无数的场景之中,也有比牧民生活更加乏味的记忆,那就是马牛羊的记忆。
它们的思维几乎都是空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有的只有个别影影绰绰的人和一些固定的景色。在跨度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的记忆中,全部都是这样的场面,简直要把人逼疯。
但王曜景却升起了一阵阵的明悟,佛门之中,有六道轮回之说。这畜生道,也是六道之一。
身为修行者,不仅要进入天人道,也要进入畜生道、饿鬼道。正如道家有阴阳之说,佛门亦有枯荣之辩,未曾极恶,何来极净。
这些看似枯燥的记忆,却真正令王曜景将缺失的地方一一补足。
在这群人中,记忆最复杂的,要数钱伯。
钱伯是唐家的家奴,同时也有白莲教的背景。王曜景的精神在钱伯的记忆中意义掠过,钱伯的种种过往,也全部被他熟知。当然,他了解的,不仅仅是钱伯,更有他这一世的父母。
白阳明王和红阳大母。
与其说白莲隶属于白莲教,倒不如说白莲教隶属于唐家。钱伯是唐家的家生子,倒是知道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这唐家的先祖并非是汉人,而是波斯人,名字叫阿布尔法兹勒,于唐时进入中原,所以便改为唐姓。
后来唐家在中原扎根,繁衍后代,如今面目中已经看不出波斯人的血统,但家谱中却有着记载。
历代以来,唐家都或明或暗的掌控着白莲教,几乎每一任明王,都能与唐家有所联系,这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庞然大物。
但唐家唯一的一次失误,便是将牌压到了明太祖的身上。大明建立,太祖根基稳固,第一件事,便是翻脸剿灭唐家。
毕竟,白莲教的存在,对于王朝来说都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钱伯的记忆很漫长,但王曜景读取却只用了一刻钟不到。无数的画面走马观花似的掠过,哪怕他这个奴仆接触到的只是唐家的冰山一角,也让人知晓了这个家族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