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这沃丰道,夷人自然尚未归心,其中像章平举那样心怀不满之人甚多,而若是定安伯当真搀扶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四方楼,那么自己在其余家主的眼里,必然是彻底归了心——
事实上他已经归心,他不想再折腾啥,只希望自己的族人能够安好,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定安伯做的那些事并没有损害族人的利益。
但他却不能去出这个头!
那样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在傅小官的对面坐了下来,“定安伯,好手段!”
“宁家主过奖,”傅小官为宁立润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宁家主可别去想那么多,本官在沃丰道的主张一直是公平公正,都是虞朝的子民嘛,当一视同仁。今日请宁家主来,就是喝杯茶,顺便问问宁家主……”
“你在渭源县大力栽桑养蚕,这是极好的事情,可有遇见麻烦?或者有没有官府的人故意为难你?”
宁立润捧着茶盏,没有抬头,他低声说道:“这倒是没有。”
“没有最好,渭源县养蚕历史悠久,宁家主就放心大胆的去干!清州将会建起许多的纺织作坊,他们都需要蚕茧,宁家主这一步走的很对……”
傅小官顿了顿,忽然又道:“对了,云西言云秘书长对养蚕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到时候我派他到你那地方去看看。”
对于傅小官这话宁立润并没有放在心里,他拱了拱手,“多谢定安伯的一番好意,小人就静候云、云秘书长的到来。”
傅小官也不以为意,他侃侃而谈,说的却是农家的那些事情。
宁立润就这样听着,并没有插几句话,而傅小官也就这样说着,似乎他仅仅是需要一个听众。
但傅小官的话里却随时会有那么几句关于沃丰道的计划,随时都在宁立润的脑子里画了一个个的饼。
这就让宁立润有些纳闷了。
这位舞象之年的定安伯,一句要拉拢他的话都没有,但他说的那一切难不成会成真?
“比如这路吧,现在已经在勘测了,从沃丰道通往兰陵县的主干道大致明年开春就会动工,而你所在的渭源县,也一并纳入了沃丰道的交通网络……”
“这意思是以后从渭源县通往州府通往这沃丰城乃至于通往沃丰城的任何一个县郡,所需要的时间都将大大的缩短……比如我若是再想请宁家主来沃丰城喝杯茶,宁家主大致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能抵达。”
宁立润一惊,对于这路的重要性他当然明白,所以他抬起了头来,问了一句:“当真?”
“这是你即将看见的事情,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都会看见,就像当初我说秀水城的稻谷亩产恐怕会达到六百斤一样,起初没人相信,结果呢?平均亩产七百七十斤……是吧,我是个诚实的人,以后你都会清楚。”
宁立润来了这沃丰城就听说过了这事,他当然也不信,可现在却忽然信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年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傅小官继续的说着,天马行空一般的话语弄的宁立润有些懵。
夕阳渐去,夜风渐起,一壶茶居然就这样喝清了,宁立润居然忘记了他将自己请到这里是离间之计。
他活了快七十岁了,本以为这心已不会再有多少波澜,但此刻他却忽然间觉得应该再努力多活几年,去见证这位定安伯所描绘的沃丰道的美丽画卷。
宽阔的马路,林立的厂房,还有一条东南大运河……若是能够乘船从兰陵出发而至金陵去看看……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傅小官不动声色的将他搀扶了起来,“走吧,咱们同行,去见见别的家主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