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之名,疯传江湖。神宗宗主,在江湖上,甚至隐隐凌驾于传说之上,这本是,不应该的。
但即便是传说,焉能让血色喜儿退让?焉能让武当三丰退让?焉能让少林那几乎要修成罗汉果位的扫地僧退让?
杀人容易,败人,亦不难。但要折服他人,难、难、难。
灵鹫宫中,喜儿眼神迷离,唇上冰凉犹在,数月前,为何她却,无法按下那蓄满内力的一掌。
究竟是背叛,还是忠诚。究竟是理解,还是迷茫。
为何最终,出手的竟然是,那个负心的男人。
喜儿胸口隐隐作痛,那一掌,那自己未能印下去的一掌,却给了外人机会。
他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喜儿,我恨你。因为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那时,我甚至并不介意,你心中还存留着别人。因为那些人,并非注定会与我对立。”
“可你却选择了,放弃本该给予我的信任。”
“既然你选择了独自承担,我懂也好,不懂也好,那么,面对现实吧。”
“当死亡没有重生,你究竟希望,乐儿她们几个去死,还是灵鹫宫其它弟子去死。”
“我知道你伟大,你无私,你将所有灵鹫宫弟子都看成姐妹。但那又怎样,偏偏,我就要让你选择。”
“你是倔强的,你始终不肯认输,可这注定了,你从最开始就输了。”
“正义?善良?这些在我眼中都是这般脆弱、可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恨我吧,怨我吧。”
“告诉我,你究竟是想乐儿她们去死,还是灵鹫宫其它弟子去死。”
“倔强,不屈?那又怎样。”
“你将手放在我的心口,你又是这般,宁愿为了外人来伤害我,不过,那又怎样?”
“你打啊!你可以试试,你这一掌若按下,三天内,我会让乐儿、容儿她们全部消失。”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疯了吗?那又怎样,你在外人眼中,又能比我好多少。”
“喜儿,选择吧。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逼迫的滋味!”
“你的遭遇,注定了即便你满手血腥,依旧代表了善。但善恶与我而言,却没有任何意义......”
——
那残酷疯狂的话语,依稀在耳,喜儿脸上,却挂上了两行清泪......
神宗,后山密林。
青翠繁茂的树林中,有一间草庐,庐畔是清泉,泉里养着几尾鲤鱼。
简陋的石桌,平平正正的摆放在草庐前,这是唯一的待客设施。
此时,楚翔正和一名白衣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相对而坐,互相在这张粗劣石桌上对弈。
楚翔的棋道修为,并不高,至少算不得精深。偏偏,却能和对面那老者杀的势均力敌,因为那老者的棋力,同样不高。
片刻后,白色云袖轻舒,某男将棋盘完全搅乱,而后朝着老者笑道:“这些文人的道道,果然没意思。”
老者看着散乱一地的黑白棋子,不由苦笑连连摇头。谁又能想到,堂堂一方霸主、江湖传说的棋品,竟是如此不佳。
老者没有搭理楚翔刻意岔开话题的言语,依旧那么淡淡的问道:“你这般做,当真与心境无碍。”
楚翔笑着,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者看着对方满脸自然的微笑,却是严肃的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我看的出,你心中依旧有情。我辈修炼,终生献于剑道。然情之一物,却是最难捉摸。切莫自误,自伤。”
楚翔同样收起了那虚伪的笑容,淡然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肃穆。
“多谢叶师提点。但我所挂心之女子,亦非常人。若她能懂,便是拼却一身性命,我自会留她一线生机。若她不懂,终究和我无缘,日后出手之际,亦不会有丝毫犹豫。情之于我,恰似毒药。本不该中,却偏偏中了这毒。”
老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观你,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一身修为杂乱不堪,虽战力强大,终究难成正果。不如去芜存菁,专修其一,未必不能,走回正途。”
楚翔摇头,挥手间,一道剑丝穿透了远处一片自树上零落的树叶。
剑丝穿透了树叶,斩断了那片叶儿最根本的一点生机。九红一白十道微不可查的幻影,骤然沿着绿叶脉络游走,所过之处,所有生气湮灭,绿叶彻底枯萎。最终,离枝方才数寸的枯叶上,忽而燃起一阵红白相间的火炎,将整片枯叶烧成灰烬,
“强大,足够了。日后的道路,我自有伏笔。”
老者看着那自信满满的白衣男子,喟然而叹。
“唉...你明明已经走上了歧路,若不回头,哪来的其他机会?难道是想走上万法归宗之道,万法全通老夫倒是听说过,万法归宗则纯粹是一场笑话。”
楚翔坦然看着老者,摇了摇头。
老者看着对方纯净、却又明显陷入回忆的迷离眼神,一时动容。
顷刻后,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小子。江湖传闻的忘我意境,不过是让自己忘记,你却连自己,都给忘了。好!果然是好小子!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