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达摩闷声闷气,隔了片刻,才岔开了话题。
“空中少林,最近可好。你门下弟子传话,我可不懂那些剑器,在鬼啸什么。”
独孤烈听达摩问起少林,不禁一愣,随即沉吟了一下。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达摩疑惑的朝着独孤烈望去,眼皮一跳。
“少林,可是出事?”
独孤烈不语,似在考虑如何措辞。达摩见状,更是催促了一番,独孤烈方才叹息着回应。
“空中少林,于三月零六日前,消失了...”
达摩呆愣,盯着独孤烈,仿佛没有听懂。
独孤烈,却不再多言,本来,这些话,他是不想对达摩说的。实际上,若达摩不问,他也会一直瞒着这个消息。但既然对方问起,作为朋友,就不能隐瞒。
放下,哪里这般容易放下。譬如父子母女,难道一纸文书,就真能斩断血脉的深连?
若是离去,若然洒脱,为何还要在凡间,立那少林之寺...
达摩从独孤烈脸上,没有看到玩笑的苗头,他也知道,独孤烈不会拿这种事开他玩笑。
“阿弥陀佛。”
双掌合十,自离开福地后,达摩第一次郑重宣出了佛号,口中一段莫名的经文吐出,不知是何种语言,语调中,却带着深深的忧伤...
片刻后,达摩面色恢复平静,好似已经放下。
不经意,袖口一串宝玉佛珠掉下,落在地上。
绳断,那颗颗浑圆的珠子,散了遍地...
..........
当零小队众人又聚在一起,场景却有些微妙。
楚翔和楚影对峙着,却并非当真有着深仇大恨。而原本总在楚影身边待着的褚茗,不知何时跑到了楚翔一方。
“如何?”
楚翔朝着身边剑洗心问道,哪怕本心自我,不会当真去信任任何个体,但楚翔亦不得不承认,剑洗心是他此刻唯一能够调用的,最强战力。
“还不错。”
剑洗心回答简洁,就如同楚翔的问题一样,千言万语,寥寥数词可明。
楚翔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楚影。
“独孤、达摩、逍遥、葵花,怎么分。三个独行者,我们小队那个新人任昊,谁去处理。高飞、以及另外一个,是放弃,还是另作打算。”
如是平静的说道,这是在征求楚影的意见。本来,在这支团队中,除了楚影这厮,也没有人会反对楚翔的决断。哪怕那决断,本质上是错误的。这就是独裁。
楚影眼神闪了闪,深深看了一眼褚茗,而后竟然抚了下衣摆,站起身来,走到楚翔身后,施然落座,和剑洗心遥遥相对。
“你决定吧。”
这是一种表达,虽然这表态,好似是被迫的。
但终归,对于整个小队来说,余下一个声音,是好事。
楚翔脸色木然,没有表情,仿佛是并不在意,又或者觉得本就该如此。
但他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上位者,最喜欢识时务之人。
“好。那么,我打算亲自出手,将这五人一一击杀。高飞,暂且不去管他。另外一人,没有头绪,也就罢了。”
随口说完,这却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公布结论。
楚影眉头一挑,缓缓启齿。
“还有一个独行者,会否是另外两名,还活着的‘新人’。”
楚翔想了想,摇头否决。
“应该不是,新人中,本身就有能力的,只有两个,任昊、以及诸葛青天,从最开始,我就知道。”
并没有解释清楚,但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无需多言。
若本身是废柴一个,怎么可能成为中级位面独行者。是以,不拘怎么隐藏,只要一点点异处,就可以推测出全部。
至于白乞,便是他真个有通天手段,瞒下一身修为。但在楚翔类似“窥心之能”的手段面前,一切秘密都已无所遁形。
所以楚翔才会说,最后一人当真是没有头绪,除非那人从最开始,就藏到了NPC世界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嗯。”
对于楚翔的决断,楚影不再反对,剑洗心和褚茗,当然更没意见。
至于明月...
自楚翔出现,她就时而迷醉、时而疑惑的看着对方,她又找到了那种藏在冰冷下的温馨感觉。
失而复得,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明月真的很害怕,害怕数月前那惊鸿一现的“楚翔”,变成唯一。
“那么,出发吧...”
话落,手中提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宝剑,楚翔带着众人,起身离去。
至于说盘踞在灵鹫宫偌大的势力怎么办,现下颇为混乱的江湖,又该如何去收尾。这些,早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
“我来了,造就了一个唤作林平之的魔头。”
“也许,当我离去,如今的缥缈峰之主,云霓裳,将会成为历史上第二位统一天下的帝王。”
“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走了,却不准备挥手,或带走任何一片云彩。”
身在江湖飘,江湖因我摇。
..........
哗哗哗!
飞流直下,是银河。
百尺浪翻天。
庐山瀑布,几多骚客留下墨宝。
如今,在那瀑布最深处,在那自云端泻下的水龙口中,一名消瘦少年,却安然盘坐者。
嗡嗡的水声,像是河底暗流。
那自天空砸下的银涛,每一粒晶莹都仿佛蕴含着千万斤的巨力,一次次捶打在少年精瘦的身骨上。
少年闭着眼睛,身下是一块镜光的磐石。
盘石上长满了青苔,顶着一波波来自天空的冲击,却不能让他移动哪怕分毫。
少年眉目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痛苦之色,细细看去,竟然仿佛有些享受,如同常人冲凉。
天哪,那消瘦的筋骨中,莫不是蕴藏着千万斤的神力?
“过儿,今日,足矣。”
忽然,自瀑布背后,仿佛是山腹之中,传出了一阵温润好听的男音。
那声音并不如何嘹亮,却生生盖住了隆隆水势,清晰的传到那名少年耳中。
少年睁开眼睛,好似有些惋惜,又不敢忤逆,只得起身。
只见那少年脚下一滑,好似立足不稳,但身子晃动间,竟不知如何穿出了水幕,出现在其后一个山洞内。
随手抄起倚靠在山壁上,一柄巨大的、比他人头更高的黝黑铁剑,那少年就像是拿着一根稻草,朝着洞内黑暗中走去...
咔啦啦,只见铁剑原本靠着的地方,竟然掉下了不少细碎的石子。
细看去,那处峭壁,竟是被生生压出一个剑形,就像铁匠用来铸造的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