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银装素裹的诺森德大陆上空风云际会时,洛丹伦皇宫中,亦如同本尊和耐奥祖之间即将发生一场辩争一样,泰瑞纳斯此刻也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群臣,和几乎所有拥有自己封地的大小贵族们,冷冷对峙着。
“陛下,我同意乌瑟尔将军的提议,由他赴往前线,取代王子阿尔萨斯的北征军统领地位。乌瑟尔将军的人品、实力、威望、以及功绩,相信在列各位都非常清楚。为此,我劳伦家族将私人赞助十万金币给乌瑟尔将军和‘他所率领的北征军’,以支持陛下的大业。”
大殿中,众贵族如同礼堂里参加弥撒的祷客,星罗棋布坐在下方麻密的位置上,拱卫着正前方高台王座上的泰瑞纳斯。
座下最前排左侧第二位大臣,首先站了起来,宣布自己的意见。
而他言语中提及的乌瑟尔,此刻正跪在平台上、王座前,恭敬却充满执着的看着泰瑞纳斯,由原本护卫的身份,瞬间变成了一名尊贵的圣骑士、白银之手骑士团统领。
头发花白的泰瑞纳斯敛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甚至稍稍推动了一下箍在头上的王冠。这个动作在礼节上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那谐意着王权不稳、时局动荡,要受到礼仪官的指责。
然而向来对自己形象要求极严的泰瑞纳斯,却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些规矩,或者,是刻意在借此抒发自己的不满——他感觉到身为国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同样站在高台上的三人之一,杰德森·福斯。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长、帝国最高司仪官,敏锐的捕捉到了泰瑞纳斯不妥的动作。但向来在公众场合极为刻板、严正、甚至有过直叱老国王不雅行为先例的他,却只是颤了下眼皮、抖了抖两撇胡须,最终沉默着未曾多言。
礼仪官,是令人尊敬的、同样也是死亡率最高的职业。前任礼仪官比之福斯更加守则,最终却在某次宴会上,被狂怒的泰瑞纳斯砍掉了脑袋。
不要怀疑为何这些贵族、领袖对于礼仪这般在意,这不仅仅是一种威严、甚或者“迷信”,诸神在上,很多时候,一些不经意的动作,往往是尚未发生“果”的提前预警...
“乌瑟尔...”
泰瑞纳斯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来,正欲开口。
只是这时,下方众贵族在那名站起来的老者示意下,竟是少半齐齐出列。
“陛下,里特斯大人所言甚是,我等附议!”
“附议!”
“附议!”
随着一声声对于提议的认同,一个又一个原本观望着的大小贵族,接连站了起来,顷刻就超过了与会人数的一半。
然而,就在泰瑞纳斯阴沉着脸,收回那抬起的手臂时。那坐席上前排左侧第一位、也就是坐在里特斯·劳伦侯爵身旁之人,始终半眯着眼睛,不曾做声。
余下未曾表态的众贵族,几乎齐齐将目光瞟到他的方向,当然,仅仅是隐晦的余光...
“陛下!臣愿统领白银之手前往前线帮助王子,请陛下成全!”
乌瑟尔单膝跪着,双手抱着那柄极富传奇色彩的光明战锤,目光中写满了对于正义的炽热。
泰瑞纳斯心中叹息,他从未想过,阿尔萨斯传回来的消息,竟然会引起这种变化。
众贵族当然是不信会有那种瘟疫,因为惧怕“疯狂的王子”借机发难,搅乱北方原有的利益体系,帝国第二大贵族里特斯·劳伦侯爵首先“配合”着乌瑟尔,要求撤换掉阿尔萨斯北征军统领的位置。
乌瑟尔自然并不似贵族们那般满心龌龊,甚至,他并没有要取代阿尔萨斯的意思。但一则身为阅历丰富的圣骑士,他充分明白那种瘟疫可能引发的灾难。而来,他也是担心那位便宜弟子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作为前辈,他见过太多那种例子了、以复仇为名堕落...
“好...”
泰瑞纳斯扫了眼下方不欲表态的老赛尔,正要妥协,那原本端坐着的古拉德·赛尔公爵,在身旁里特斯最得意的当口,慢慢站了起来。
“陛下,臣不这么认为。”
老迈的声音,却好似晴天霹雳,打得那些其后附议的中间派摇摇欲坠。就连原本嘴角露出笑意的黑衣消瘦中年男——里特斯侯爵,那抹笑容都变了味道,好似在不停抽动着面部肌肉。
赛尔家族虽然一直表现的比较倾向皇族,但这种关乎所有贵族利益的事情,他一向是不会反对的。而且,相比于一半私产在北方的劳伦家族,赛尔家族以往对于北方的投资甚至要更大。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孙子——达伦·赛尔是此次北征军实际副统领,他就要赌上这么大的筹码?
洛丹伦王国和其他国家不同,虽然亦有君臣之分,但追究根本,当年大家却都只是阿拉索帝国的贵族、最早从激流堡中离开的一批。米奈希尔家族,也并非天生就是帝王血脉,只是当年势力最大,威望最高!所以,在洛丹伦,家族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而非所谓对于国家的忠诚。这也是泰瑞纳斯自小对阿尔萨斯要求极严的原因之一。他没有其他兄弟叔伯会来抢夺王位,但未必,王国继承人就一定是他!
老国王自然是心中大喜,乌瑟尔则回头冷冷的盯着古拉德。看他的眼神,怕是恨不能直接一锤子将那干瘪的老头砸成肉酱。乌瑟尔可不理会什么贵族间的龌龊,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每一个联盟成员,这也是白银之手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