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托利亚独立运动成员?”
罗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他们?”
查理曼的属地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闹独立的声音,这之中又以奥斯托利亚的独立倾向最为明显,可不论闹得再怎么凶,也一直停留在政治试探的程度。现如今一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叫人有些无法相信。
然而通过严刑拷打获得的厚厚两叠供词就摆在眼前,为了证明其真实可信度一般,上面还按了鲜红的手印。
史塔西很早就开发过“自白剂”之类的药物,操作系魔法师也很精通探查审问对象的记忆,不过身为虐待狂和杀手的蝎更倾向漫长的折磨——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长,很少超出1个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受刑者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这种痛苦、屈辱、绝望、恐怖、羞耻是永无止境的,他们不可能从这个循环地狱中逃脱,判断力会一点点失去,最终受刑者的意志崩溃,他们将彻底理解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开口坦白。
古老但有效的做法,同时还能满足蝎的特殊性癖,除了稍显血腥暴力,几乎完美。
看着那个残缺不缺的红色手掌,罗兰的眉毛挑了一下,将供词是否真实以及审问方式是否合乎人道的问题暂时撇开,转入下一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的?”
那些习惯打嘴炮,没了音乐会就活不下去的吝啬鬼几时有了行动力和胆量的?
任何人提到奥斯托利亚。总会下意识的浮现出以下形象:文艺气息浓厚的大少爷,光鲜的外表,缝缝补补的内衣,展现音乐艺术气息的呆毛,用肖邦的钢琴曲来表达愤怒,甜到腻死人的点心……等等,但这之中,唯独缺少“英勇善战”和“反抗精神”。
这……听上去似乎和伊密尔边境上的“通心粉士兵”差不多,好像也是一支“爱好和平”的军队。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奥斯托利亚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并不缺乏勇气和素质。但大部分靠出身和资历爬上来的中高级军官暮气沉沉。在此次远征开始前。查理曼陆军部勒令25名超龄的奥斯托利亚将军退休之后,奥斯托利亚将军的平均年龄仍然打到令人吃惊的63岁。可以想象,由这样一群风烛残年老爷爷指挥的军队会是什么样子。
保守、迟钝、优柔寡断、行动迟缓——任何一支落后于时代的军队的特色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指望这群英勇有余。能力不足的军人去劫车掳人。更进一步发动独立战争?还不如指望查理曼一夜解体比较现实。
“我们仔细核对了两份供词。并且与其它俘虏的供述进行了比对,真实性方面基本没有问题。进一步审问后,我们大致可以确定。奥斯托利亚人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采取断然行动的地步了。”
蝎递上另一份刚盖上“机密”戳子的文件,才看了几行,一股凉气就从罗兰脚底窜了上来。
如果说里加要塞攻防战中“浪掷”士兵还能用“军事需要”的理由搪塞过去,王太子秘密组织特别调查团进驻奥斯托利亚,以调查的名义为所欲为,将被认为不够忠诚或者具有独立思想的军官、文职职员停职关押甚至逮捕,可就是非“作死”一词才能形容了。
王太子利用前线总帅对地方官员的任免权将一大批奥斯托利亚当地官员撤换下来,取而代之的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死硬份子,这些人大多没有离开过查理曼本土,对属地地方事务不熟悉,有些甚至连一句奥斯托利亚语都不会说。在他们的努力下,奥斯托利亚的贵族和平民都怨气十足,对独立思想的认同不断提高。
更要命的是,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关系紧密,上至贵族老爷,下至平民百姓,两地之间的往来以及姻亲相当频密。在王太子突然筑起“错误思想防卫墙”封锁王冠领边境后,数以万计的家庭陷入骨肉分离,彼此无法联系的境地,造成极大民愤的同时,还导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有说王太子带着军队把布达城给烧了的,有说忠于王太子的军队正在搞大屠杀的,有说查理曼军人每天拿小孩当早餐,晚上抓处女先奸后杀,再弄成宵夜的……各种谣言最后都会附带上一句冷飕飕的话语——等他们把王冠领吃干抹净,下一个就该轮到奥斯托利亚了。
任何一个受过教育,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只要稍稍一想就会发觉这些谣言的荒诞不经,除了用来吓唬一下无知妇孺,并没有多少人会信以为真。
可眼下的奥斯托利亚不是国民识字率几乎100%的亚尔夫海姆,不是政局看起来很好很稳定、大家都忙着发财的查理曼。这个国家的人口主体是无知且容易轻信的市民和农民,他们大多是文盲,生活不景气且缺乏娱乐,哪怕是再荒诞不经的谣言,他们也会津津乐道的聊上半天。更何况看着横行霸道的查理曼本土官僚,喜欢白吃白喝、抢夺一切看上去有价值的东西和强奸姑娘的查理曼大兵,人们实在很难把这些野蛮的、到处追逐女人的、穷困的查理曼大兵和官方宣传中献身于人类伟大事业的崇高军队联系到一起,怎么看都比较像谣言中的魔鬼。
“谣言的威力抵得上一支舰队。”
蝎摊开手评论到,嘴角微微扬起。
“被吓坏的、别有用心的奥斯托利亚人达成了一致,他们联系了前线部队,让贝勒加德子爵率领一支突击队,收拢在附近靠打劫来往列车为生的逃兵,攻击慰问团的专列。用列车上的贵族少女和圣女殿下为人质。向查理曼提出要求。内容是——”
“释放被关押的奥斯托利亚政治犯,结束对奥斯托利亚的军管,谋求一定程度的自治权。”
揉着额头,罗兰一口气说出了答案。
“您已经看到那部分了?”
“不,是推测。”
恐怖份子劫持人质,所为者无非三样:赎金、释放关押的组织成员、强迫政府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张。此次行动的组织者并非真正的逃兵,对赎金的兴趣不大,再结合刚才的情报,判断出其可能提出的条件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
“这下可麻烦了啊。”
“确实如此。”
接话的是诺娜,一旁的蜘蛛也认同地点着头。
袭击列车已经失败。这个行动本身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其显露出来的恐怖主义倾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
一般来说,恐怖主义是通过各类极端暴力手段制造大众恐慌,进而实现其主张。比如说绑架、暗杀政府高官或者经济界巨头,公开杀掉几个这类大人物。夸耀其武力。其它爱惜性命的人尽管对此反感。也不得不闭上嘴巴——无论效果究竟如何,最初阶段的恐怖份子对此都深信不疑,并且陶醉其中。这一点正好和此次事件相吻合。然后和大多数同类事件一样,没有成功,也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