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在反对和吐槽的“夜莺”沉默了,趁着短暂的空隙,马赛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忘了向马赛小弟解释详细情况了。呃,该从哪里说起呢?对了,先解释一下你的部分吧。马赛小弟,你刚才是不是说自己感到有危险靠近,就像闪电穿过眉心?”
马赛忙不迭的点点头,尽管只是犹如幻梦般的刹那,但他绝不会弄错已经深深烙印在心底里的感觉。
很朦胧,无法描述出详细的情况和依据,但那一瞬间马赛明确认知到“有心怀恶意的家伙和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
“听好了,马赛小弟。世界上有很多人有着异乎常人的直觉。有些人的表现形式是赌博,有些人是对形势发展的判断,有些人是对他人的想法。但这些其实都只是‘最贴近平均值’的感性,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每个人都会觉得某样东西很美丽或是某样东西很丑陋,但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感性,建立在巨大基数之上的感情总和除以基数本身,所得到的就是最平均、最司空见惯的感性选择。那些所谓的“敏锐感觉”实际上就是和这个平均值时常保持一致的普遍感性。那些被人们认为“直觉灵敏的超人”,究其本质,其实应该称呼为“终极的凡人”才对。
“但是魔法师不一样,尽管同样感觉敏锐,但他们保持一致的并不是‘人类感知的平均值’,而是‘世界的平均值’,通过与整个世界保持高度一致的感性,进而去动摇、撼动玛那,使之组成复杂的结构,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这就是魔法。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正是魔法师拥有辨识世界之理的力量之人。”
停了一拍,“知更鸟”眼睛紧盯着马赛,嘴角弯出一丝试探的微笑。
“同时也是能‘不带误解相互理解’之人。”
人不过是世界的一部分,能够与世界保持一致的感性,便能从更高的角度来感受人类整体的感性,这也就是魔法师为何直觉敏锐,而直觉敏锐之人未必是魔法师的原因。两者只是相像,本质上完全不同。
“回到马赛小弟身上,在那一瞬间,你所感受到的并不是你自己观察、计算、验证后得出的结论,而是周围的人和生物或多或少都感受到‘有危险在接近’,但多数人的感性无法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信号。而你却通过感觉而不是严谨的推论和计算,通过和世界保持一致直接抵达了正确答案。也就是说”
“我……我有成为魔法师的……那种资质?”
“只是‘疑似’而已,别高兴的太早,很多时候只是偶然的福至心灵,做不得数的。况且……”
“夜莺”略带薄怒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带着些许怅然落寞的面孔重新别向马赛看不见的方向。
“如今可不是查理曼王国的时代了,魔法师非但不是什么让人羡慕的身份,还会招致杀身之祸。”
“对帝国来说,魔法师是非除掉不可的异物。一旦被发现,连活着走进kz的待遇都没有。运气好点是被当场打死,运气差的会被送进帝国科研机构,被疯狂科学家们大卸八块,从里到外好好研究个够。等他们玩够了,玩腻了,你的脑髓还没被切成碎块的话,会被丢进福尔马林罐子里浸泡起来,贴上标签,和众多罐子一起变成恐怖收藏的一部分。”
从情绪有些低落的“夜莺”那里接过话题,“知更鸟”如连珠炮一般将一堆恐怖的故事摆在马赛面前。
**解剖;
人体实验;
集体处决;
焚尸炉;
用人体脂肪做成的肥皂,用头发编成的毯子,用人骨做成的仿象牙工艺品,还有用整张人皮做的皮包和台灯罩;
每一个故事都很疯狂,也很恐怖,就算拿去当恐怖片的剧本也会把从导演、演员到观众的所有人给吓到。可这些事会是真的吗?马赛扪心自问,他知道帝国很严酷,没有人情味,可这些故事……真的是疯了。
马赛认为这可能是“知更鸟”玩得小花招,故意用吓唬小孩的恐怖故事来恐吓自己,让自己乖乖就范,配合她们的行动。然而下一秒他自己就推翻了这个假设理由呢?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让她们来编故事?为了逃跑?母神在上,带着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累赘逃跑?有这么傻的恐怖分子?只靠她们自己,逃跑成功的概率要高得多。
“或许你觉得我们是在编故事,态度转换的太突兀,会不会是打算利用你来做诱饵,好让自己脱身。”
“知更鸟”抬起手,拦住马赛苍白的辩解,继续用她一贯玩世不恭的语调说到:
“会这么想也是难免的,毕竟之前我才对你动手过,这样一个吓人的女人突然对你亲切起来,换做谁都会怀疑会不会是阴谋,是不是背后另有目的。这是人之常情,人类这种生物,就算大敌当前,要实现相互信任,携手共度难关,依然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带有嘲弄和揶揄色彩的表情褪去,“知更鸟”平静的问到:
“我不会说‘我不会骗你的’、‘相信我没错’、‘不相信我会吃苦头’之类的话,在建立起真正的信任之前,威逼利诱本身就无法取信于人。马赛小弟,请你自己判断,自己决定,自己选择吧。如果你真的是拥有‘辨识世界之理’、‘能不带误解相互理解’之力的人,如果你真的有那种资质,请你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
承受着“知更鸟”诚恳的目光,再瞅瞅“夜莺”稍微转回来一些的侧脸,面对第二次人生重大抉择的男孩握紧了颤抖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