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花了好几年!我、我……!!”
在演讲台上才讲了没几句话的男人还在和帝国专利局的专员抗辩着。专利局的制服和人民法庭的法官袍很相似,都是深红色罩袍,专员们和法官们的表情也极为相似,都是冷若冰霜,没有一点人情味。
争执最终平息了下去,觉悟到自己再怎么吵闹也不会改变结果,男人一脸沮丧的退回了座位。
与会者没有嘲笑也没有同情,每个人不是相互咬耳朵,就是闷头看会议议程清单,没有人提问,也没有人争执,一切都是静悄悄且死气沉沉的。
原本技术交流会就是学术气氛浓厚的会议,会议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议题都是高度严谨,用错一个词,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无数的口水和皮鞋。这种环境当然不可能让人能感到轻松,可这里的氛围并不是因为意见不同或担心被喷所引发的紧张,房间里弥漫着纯粹的死气沉沉。
已经够了吧。
不管怎么努力,可能都已经在帝国专利局里有相同或类似的专利了。
老是等着,迟早会被其它人抢先。
诸如此类的想法和凝重的氛围一道支配着技术交流会现场,哪怕是马赛这样富有朝气的年轻人也被这异样的气氛所感染,变得忧郁起来。
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专利”。
不管是多么新奇或让人印象深刻的新技术,抑或是异想天开的理论,帝国专利局里早就有相似甚至更完善的专利存在。帝国专利局就在现场通过电信网络和专利局的资料库相连接,一旦确认发表的题材和专利重叠,立即就会进行制止。
“会议前就没有进行确认吗?既然现场就可以通过终端连接资料库进行认证,那么在会议前就提出进行申请核实,也不至于弄出这么折磨人的事情了吧?”
马赛虽不再以帝国公民自居,可在帝国生活的习惯和思维方式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在他想来,如果是包括共和国在内的诸国,依靠人力去查阅核实某一项技术是否和已经申请注册的专利发生冲突,必然耗时费力,发生这种都开始发表了才告诉人家“你的东西已经有别人抢先想出来了,你不过是拾人牙慧,马上停止发表”的事情也实属情有可原。可以帝国的办事效率、庞大的资料库和发达的信息网络,从事前申请到确认,连领号排队的时间都算进去,撑死不超过一个小时。
如果这么做了,或许就不用接受这种公开处刑一般的尴尬场面了。
“有谁会把己方的课题透露给帝国呢?”
罗德里克.杜.加斯凯博士加入了他们的讨论,距离博士的演讲还早,而且博士本人某种程度上也没指望自己能成为例外的幸运儿,索性趁早摆脱缠绕在身上的阴郁,给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指点一番迷津。
“帝国向来很防范技术外流,存放在专利局里的技术专利不仅极为庞大,而且从不轻易对外开放。搞到现在,诸国根本不清楚帝国专利局到底存储了多少技术专利,都涉及哪些方面。加上对帝国的警戒心,有谁敢保证在申请过程中,帝国会不会恶意抢先注册技术专利,垄断‘可能越过专利之墙’的新技术呢?”
说白了就是没人信得过帝国,于是把自己发现出来的、捣鼓出来的新技术像宝贝一样藏着掖着,以此来防范他们想象中的帝国窃取技术专利。因为这种近乎病态的保密措施,结果使得技术发表会变成了碰运气的赌场,每一位上台的技术人员都希望“自己是极少数例外的幸运儿”,结果却是被现实和帝国专利局打脸。
“连抗辩都没用哦,帝国专利局甚至能拿出详细的论文和技术细节,有需要的话,连完成度很高的实物模型都能拿出来。在这种环境下,除了老老实实鞠躬下台,根本不存在第二种选项吧。”
“难不成所有国家的课题都是这样?”
马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共和国他曾经听过相关的话题,可实际在现场感受这种氛围完全是另一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上。
“……就目前为止的案例来看,我只能说,帝国已经完全把持住了技术发展的潮流、节点和方向,没有人能从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