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的,在惊人战果的背后,帕西法尔或者说拉普兰也显露出了兵力不足和承受损失能力低下的痼疾。如果拉普兰的舰队规模再大一些,或者即便蒙受一定程度的损失也能迅速补充,那么帕西法尔在获得大胜之后必然会敢于冒险,谋求扩大战果,获得更彻底的胜利。而不是为了避免出现损失,早早撤离战场。
说到底巡洋作战也好,狼群作战也罢,包括帕西法尔的魔术在内,任何通过小规模针对性打击促使脆弱系统崩溃的概念或许很诱人,因为这种概念的目标是以较少的人力物力投入来换取巨大的战果,对那些实力不足的国家具有极大的吸引力。遗憾的是,“系统崩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促成系统崩溃必然需要投入大量兵力。其中包括侦察、支援、诱敌、协同打击等许多任务,这意味着像拉普兰浮空舰队这样的小型军事力量注定不可能实现满足“系统崩溃”所需要的最低限度兵力,其攻击公**后勤系统产生的损失不可能超过公**的承受极限和补充速度。不但如此,他们还要竭尽所能避免任何损失,因为这种损失是永久性的,不可能指望在短期内得到恢复。
帕西法尔或许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将领,但他的才能不可能改变客观事实,也不可能如同变魔术一样让“系统崩溃”概念的固有缺陷消失。他只能通过精密的计算和一系列大胆且充满针对性的打击确保拉普兰“不会失败”,以便谋求双方都能接受的“体面的和平”。
不以胜利为目标,而是以“不败”为目标,听上去似乎有违军人的武德和“进攻精神”,但要高尔察克来说,知道自己的目标何在,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确立目标后果断采取行动这才是真正的名将。那些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东西统统都是鬼扯淡。
“魔术师阁下的目标是攻击亚姆立札据点这个中枢,从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系统崩溃’。但其兵力不足以进行正面强攻,实际上就连进行舰队战并获得胜利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强攻要塞。因此他唯一可行的战术还是奇袭,比如派遣小股突击队化妆成我军进行攻击。最近的一系列袭击活动的目的就是通过实战来磨练这些袭击小队,锻炼他们的技战术水平,并且学会如何更好的隐藏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真正的公国士兵,从而增加渗透破坏作战的成功率。除此之外,层出不穷的袭击也会让我军疲于奔命,进而实现声东击西的效果。”
“说得很好,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看来那位魔术师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对手和老师,他成功的开拓了你的视野。”
“您谬赞了。”
“不,你不必谦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官场上那一套可以丢掉了。做得好就是应该夸,做错了就应该骂,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老将军露出兼具豪迈和欣慰的笑容,但很快一抹阴霾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不过……我在想,那位魔术师会不会其实是想要观察我们的反应呢?就像把墨水滴进玻璃烧杯里的清水,观察墨水如何扩散、稀释,他把‘突击队’这滴墨水滴进亚姆立札,然后观察我们的反应呢?”
“您的意思是……各部门之间的冲突,还有防区之间的缝隙?”
从硬件设施上来讲,就算拉普兰浮空舰队规模翻两番来袭击,其成果也不过是扩大其自身的损失规模,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就公**官兵的功勋。但软件……那些操作武器和设备的血肉之躯还有无形的规章制度和不同部门间的协调效率,面对狡猾的敌人时,是否还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呢?
“刚才你也看到了,敌军的突击队还没冲进要塞呢,那群穿制服的官僚就已经想着如何捞取好处,发生事情时要如何推卸责任,真正遇上敌人的时候,这个要塞还能称之为‘难攻不落’吗?”
长叹了一口气,马卡洛夫怅然的声音敲打着高尔察克的神经。
“我刚才说‘把那群只会扯淡不会做事的混蛋全拉出去枪毙’,不完全是气话,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与其等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态之后再对不合理的管理结构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里直接把在场的混蛋们拉到要塞外壁墙根下枪毙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但每次我最后都忍住了那种冲动。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是恐惧军事法庭,也不是害怕家人被报复。阻止我动手的原因是我突突了一个人渣,但很快会有另一个人渣顶上来,他可能会吸取前任的教训也可能不会,总之这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相对的,我一定会被背后的冷箭放倒,可能是丢官去职,也可能是流放到永久冻土去挖土豆。有我在,还能靠陛下授予我的权力制约一下,这个老朽的躯体还能为你这样的年轻人挡挡子弹。我走了之后,这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呢?”
“阁下!”
“不必劝我,你的任务是集中精力去思考如何获胜,然后贯彻你的作战计划。不用担心胜负的问题,有什么问题,由我这个老头子来承担,你放手去做。”
马卡洛夫起身拍了拍高尔察克的肩膀,微笑着说到:
“接下来是年轻人绽放光芒的时代,我等老兵无需谢幕演出,站好最后一班岗才是最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