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汉见说老脸又是一垮,旋即也只得摆手说道:“罢罢罢!都是俺的过失,小娘子见责的是,直到摔断的这条腿痊愈之前,俺不吃酒便是了。”
而大棚之内,依然也有几个由这义军骑将的伤兵儿郎,眼见这个本来性发起来时,也曾与所部正将牛皋哥哥吹胡子瞪眼过的带头军官在那为一众儿郎看觑伤情的女子面前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样,当中几个伤员憋笑憋得辛苦,还有两人不禁噗嗤的笑出声来。直教那军汉听罢更是臊得皮面一红,并瞪眼喝骂道:“笑你娘个...你们笑个甚么?”
而那女子又言辞叮嘱几句后,便起身飘然离开了。经历接连两三个时辰的疗诊,也使得她纤弱的身子不由微躬而显露出疲态。正是我见犹怜,也直教连同那荡骑军骑将以及大棚内伤兵将士看在眼里,就算本是刀口舔血惯了的糙汉子,也都不由得心生感激与怜惜之意。至于这女子连同与她时常一并出入的姐妹到底是何出身,这些军兵伤员却也不知底细,也只是晓得萧唐哥哥率领众兄弟力抗金军外寇,南征北讨时也曾救下过一些达官显贵人家出身,可遭受战事累害无亲人投奔的可怜女子。
譬如原本东京汴梁的青楼花魁花想容、柳影烟,以及当初义军屯兵于东京汴梁时,因战乱险些被歹人拐骗走,却被萧唐哥哥身边心腹头领燕青兄长救下的民间女子莘瑶琴如今也被安顿于帅司府衙内宅安住,在场伤兵当中也有些人曾听闻过些口风。然而这个为历次战事中负伤须调理诊治将士的女子,先前曾得安道全神医点拨些金疮救急、调养疗伤的本领,也时常前来主动照管伤员。得她照拂的众将士心生感激,看待这兰质蕙心,举手投足间也显得十分恬静良善的女子的态度便如香远益清、亭亭净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一朵清莲,固然也有些不识眉眼高低的汉子直感意动,可言语尚有唐突佳人之处,多半也会遭其他气忿的伤号一通老拳招呼......
而除了燕头领、安神医等少数知情人以外,这女子只吐露自己与她时常前来的妹子姓赵,的确也是险些被金虏构害时为自家哥哥率兵所救。得受她恩惠的这些义军伤兵,也断然不会知晓这女子金枝玉叶的身份,竟是方今宋廷当政的赵桓胞妹,更是太上皇赵佶之女,宋廷皇室的宗女茂德帝姬赵福金。
原来当初萧唐率领诸部义军先前离开东京汴梁,发兵驰援河东前夕嘱咐燕青照拂安顿柳影烟、花想容、莘瑶琴等险为金虏歹人所害的行首民女之时,燕青当时曾暂且自作主张而做下的行径,便是收容了趁着惶惶不安的宋廷赵氏宗族子女重返汴京后宫,宫闱秩序兀自杂乱无章时偷跑出来的茂德帝姬赵福金、柔福帝姬赵嬛嬛这姐妹二人。
过后不久萧唐听得燕青前来陈情报说,自也明白他这小乙如此做于公于私的用意,踌躇一番过后,萧唐遂也依然由着燕青担负安顿这赵氏宗女姐妹俩的事宜。而赵福金、赵嬛嬛与其他受萧唐所部义军救助的宋民百姓一路辗转,终至大名府得燕青安排住进大名府东街一处巷内所楼房中,置办些家火什物,自也是衣食无忧。
然而遭受金虏劫掳那等噩梦也似的经历,此后赵福金也似是开了窍一般,本是千金贵体,但已不愿再去过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顾养尊处优的安闲日子,而似是只盼得自己于就算身处恁般世道,也可学成些本事略尽微薄之力能发挥些用处,自此但凡城内布施周济流民衣食,亦或有义军伤员须调理照拂时,所在之处也总会赵福金与其胞妹赵嬛嬛的身影......
“骨伤取生地黄、生姜,倒细研趁热以布裹于伤处,冷即易之,后整骨大有神效...刀簇金创则用天竺葵...研烂涂之......”
忙碌了几个时辰的赵福金拖着疲惫且本来娇弱的身体,口中却兀自念着这些时日她所学得的关乎疗治骨伤金创时用药、调理的学识,而就在此时,赵福金蓦的又听得自己的妹妹赵嬛嬛脆生生的招呼道:“姊姊,热水已经打来了。哎?小乙哥哥,是你来了!咦...还有萧...萧任侠...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