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宗泽宗老爷子抱憾身死之后,脱离了抗金勤王的军旅编制而继续与朝廷作对的杨进、王善之流,那干桀骜不逊的绿林巨盗当初与萧唐彼此相会时便已挑明了在江湖中厮混的虽大多敬服你任侠的名头,可是却未必镇得住老子。相互虽然都是与宋廷敌对的势力,但彼此也是各打各的,最多是互不相扰。何况做为诸路啸聚作乱的造反势力当中遮莫最不忌讳趁势烧杀抢掠、侵害百姓的巨盗恶寇,萧唐也未尝不会考虑就算会教宋廷得利,可但凡与杨进、王善等诸路巨寇掌控的领地相接时索性一举挥军荡灭这干害民贼党,当初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时做官杀恶贼,做贼杀滥官,如今除了外虏金寇、昏聩朝廷,对于那伙趁着乱世时节横行作歹恶事做得忒过的恶匪贼军,该剿该除也依然是份内之责。
而这个范汝为虽然于正史中接受朝廷的招安,却是因其“慕得官,且惧大军继至”,并且拒不听从朝廷分化遣散其麾下军马的旨令,所部嫡系依然抗旨于建州治下要隘军寨屯驻。只是又如受了朝廷招安的宋江率领梁山军马先后征讨田虎、王庆、方腊那般,反倒利用官军消灭了同样起事造反,却同处于闽北地带而互不同属,彼此间也只得争夺生存空间的其他造反兵马之后,转而重举义旗,继续在绿林中相互争夺的势力已被彻底清除的闽北地带继续干他的造反大事......
范汝为玩的这一手先降后反心机满满,比起受招安后一味愚忠的宋江委曲求全,也只得任由朝廷捏圆搓扁的惨境不知要高出了多少个段位。
然而倒也能看出这个当初真被逼到了绝路上,而只得带五十来人与官府对抗的反军首领也并没有甚么建国称帝的野心。最为关键的是其在暂受招安期间,范汝为的确仍旧也奉行打压乡豪大户,分拨钱粮于贫苦百姓的措施,在利用官军消灭与他走不到一路的造反势力的同时,却也派遣部曲与其他不得已揭竿而起的兵马暗通声息,也毫不顾忌朝廷下诏悬赏擒杀以他为首的诸部本受招安的头领,与那种“想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的绿林巨寇心态又截然不同,范汝为也并没有因一朝得势而犯了寻常造反义军小农意识的固疾开始飘然自得,而忘了当时揭竿起义的初衷。至于在他起事期间那些被擒拿拘捕的州县官吏,也有些人得范汝为启用处理州事以顾民生,这等措施比起其他造反势力凡是抓住宋朝官吏时一味残杀泄愤,极尽所能煽动起民间对立阶级之间的雠恨,而摧毁消灭一切社会秩序在片残垣废墟中重建的极端手段要来的高明了许多。
是以如今对宋廷足以构成巨大威胁的反军当中,按萧唐想来,相对而言与这范汝为也最容易达成共识。
毕竟而面临朝廷的大军征剿,范汝为也很明白一直死撑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会暂时选择接受朝廷招安,是为了一时权宜。这种局势下范汝为也十分迫切的需要有外力强援的支持,而萧唐主动遣使前来,对于他乃至麾下反军头领而言自然是绝渡逢舟、喜从天降。
如今看来,这范汝为已是心诚肯投从归附...只是仍须拿言语试探他约束啸聚的军马,是否又当真会对萧唐哥哥所嘱的指示言出法随,而能贯彻与我军于军政、民生的诸般措施......柴进心中念罢,正于范汝为仍同石宝攀谈之时出言笑道:“范大头领如此深明大义,实教柴某佩服不已,如今我等便以自家兄弟相待,患难扶持、肝胆相照。只是尚有一事也务必须向范大头领说的分明:当初江南摩尼教起事,虽也是朝廷苛政流毒诸路百姓,方腊聚众揭竿反抗暴政。而民不聊生时铤而走险、啸聚成群,小则越货、大则揭竿,而直至方腊为官军讨灭,兵灾匪患戕害百姓数以百万计,却也不禁教人扼腕叹息,然而凶灾祸厄,却也不可尽归咎于那滥污官吏...我家哥哥高举替天行道义旗,誓不损害良善百姓,而范大头领之所以能得以成事,也是得闽北苦难黎民蜂从响应......我等届是因朝廷无道,而顺天应民,既然诸位好汉仍雄踞于闽地力抗官军,我等来往呼应时,江南方腊摩尼教起事兵败的前车之鉴,范大头领也须当铭记于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