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再度真刀真枪的厮杀过程中,也不止是索超,周围其余天雄军的将士也都察觉到了金国敌军士气与战力的衰弱,其中已有不少军卒发出绝望的惊呼哭喊声,甚至也有些人跪倒伏地乞活。也全然再无当年侵吞辽朝庞然大国的霸道锐气,以及南侵宋朝面对西军余部等精锐军旅时依然嗜杀凶狠的猖獗气势。
毕竟战事打到现在,金国主力军旅也出现了大量的兵力减员。当初曾追随着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起于白山黑水,骨子里仍透着那股原始凶蛮剽悍习气的女真猛士已然折损大半,占据了辽朝的诺大江山,女真诸部的子裔后代得以富足优渥,可是比起他们的父辈身上那股耐战能打恶仗的剽悍习气似乎也已慢慢褪去。何况现在的金军也早已意识到自己并非是横扫天下所向无敌的雄师强兵,强极则辱,金国的气运由盛转衰的那种沮丧心态,在这个时候也早在金国诸部军马当中蔓延开来......
更为关键的是金军当中除了女真诸部,还夹杂着比例更为庞大的汉人、契丹、渤海等诸族各部的壮丁。金国在军事、外交上与萧唐对持时所展现出来的疲弱之态,极大程度的也加深了诸族各部的不安情绪。当初顺从女真投军征战,是因为能争得极大的财富功名。树大固然好乘凉,可树倒难免猢狲散,金朝立国时日本来便不算漫长,治下大多也尚还没有形成归属心态的族群子民产生出诸般异样的心思也是在所难免,是以越来越多金军兵马几无死战之心,如今从气势上反被士气高涨的义军豪勇给压制住,也就不足为奇来了。
便如位于涞水河畔的战团当中,四下里流淌的鲜血落入奔涌的河水当中,使得已有不少浮尸飘荡的涞水河上道道血色的波浪融汇成一团。越来越多震恐惊惧的金军士卒也被卷入杀戮的漩涡当中,而一直随着天雄军厮杀征战,如今与萧唐聚义众兄弟也再无任何芥蒂的王寅双眼一乜,眼见不远处冲杀的邓飞周围义军将士众多,似不至骤然遭逢势溃的金军截击落入险境,他便也放开手脚横冲直撞,刚与迎面而来的女真骑将策马对冲而过,两般军器重重的磕碰在了一处后,王寅头也不回的将长枪往斜后方又是一搠,当即刺进那女真骑将的脊背,锋利的枪锋须臾间便从他的胸膛前探出。鲜红的血珠喷溅时,那女真骑将也已载翻下马,当即毙命!
而王寅注意到自己驱马很快又将拦截到一个在乱战中没头奔走的敌骑,他正待挺枪催马过去也一枪搠杀了他时,却见那敌军骑将当即滚鞍下马,还抛了手中军械,口中并大声疾呼道:“好汉!我本是燕地汉人,也不曾随着金国侵害南朝,为家门生计,也只得于女真人帐下当职,万望饶我性命!”
王寅眼中掠过一抹厌恶之色,他手中锋尖上兀自有胡虏鲜血滴落的长枪也再度横扫了出去,却是啪的一声巨响重重击打在那金军汉将的胸膛处,直将他砸得仰面撞在地上,倒并未一枪取了这厮的性命。
既然是在战场上彼此兵刃相见的敌人,生死一线之间,能除去对方的性命时也容不得半分犹豫,王寅固然也绝非是心慈手软的主,然而他出手有余地时肯留下些厮杀中战意尽失的金军汉将,也正是因为王寅想到了出兵前萧唐曾对众将所嘱咐的言语:
攻略燕云之地时,本地汉家儿郎,也将是金国当中须最先拉拢招降的一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