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极是热诚,也立刻奔将过去。而本来也甚是好赌的邹润听得呼唤,也立刻把桌案上碎银交子、骰锺锭笏胡乱往前面一堆,道了声权当俺输了这盘,遂立刻起来,回身迎向孙新、顾大嫂夫妻两人,展颜喜道:“确是许久未曾相见,小弟也甚是想念哥哥与嫂嫂。”
都是热心快肠的性子,彼此也都是登州出身的结义交情,顾大嫂、孙新、邹润再得重逢,叙旧欢言乐语,也是倾心吐胆。顾大嫂当即又拍板,教人吩咐赌坊边同是由她管照的酒楼火家杀猪宰羊,备置酒食肴馔为邹润接风。而往楼下走时,邹润蓦的又指向旁边一排排桌案上铺着标注许多圆圈的棋盘,另有骰子与由犀角象牙刻成的棋子,而众多兴趣盎然、津津有味博赌的也多是看来衣冠楚楚的文人士绅那边,说道:“久不曾返乡,闲时也只是在军中寻些弟兄耍钱,好歹当初甚赌局花样也都试过了,却不料如今‘打马’博戏如今恁的红火。”
顾大嫂见说笑着回道:“兄弟却是不知,赌坊本有个老主顾唤作易安居士,更是个才女,嫌寻常博戏只是赌运,无所施人智巧,遂创个新鲜打马玩法谓之‘命辞打马’,倒也甚受那些喜好附庸风雅的大户推崇,赌坊内也留了本她所著的《打马图序》。那位姐姐虽端的柳絮才高,和咱们这些粗人本不是一路人,性子却洒脱不羁,又是好赌,与俺倒也投契,看来今日虽不在,既是赌坊常客,早几日晚几日便能厮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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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雅阁当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孙新也不住感慨说道:“如今兄长统领得数州军马,掌边地防务职权;乐和随着小乙兄弟于大名府为哥哥近臣,也尽管得机密要务;解珍、解宝两个兄弟,也因能巴山度岭,统领本部军马,兼管督练上下山坡,出入溪涧的新军事宜,也多有用处。咱们登州八人,剩下你我三人衣锦还乡,唯可惜折了邹渊兄弟...若是泉下有知,知邹润兄弟你能得以平安返回故里,也必感欣慰。”
邹润听罢也是喟叹了一声,说道:“当初若不是阿叔舍命相救,我也早已死在阳谷县城头上了。他临终时言语,俺一直铭记于心...如今随着哥哥一并共建得大业,虽也能领受个武职戴大头巾,可若是再有阵杀厮杀,俺也总按捺不住一头撞去,嘿嘿......如此也终非是甚把细谨慎的手段,也难保哪一日不会命折在沙场上。当初一直随着阿叔厮混,有幸经嫂嫂撺掇,投奔得陛下非但驱逐外虏,有从龙之功,如今功成名就,俺心想也是时候讨个婆娘,返乡过安生日子。只是俺脑后生得这瘤子,奇形异貌,遮莫要寻个登对的人家,也要大费周章。”
顾大嫂见说却猛的一拍桌案,当即笑言道:“胡说!男儿汉子,生得俊了又顶个鸟用?天生异相,这却又能怎的?兄弟也是开国立业的功臣、力抗过外寇的豪杰,休论得赐重金良田、府邸宅院,虽纳了官诰,世代为地方大户,便凭咱们当初建下功业,登州地界的媒婆若是听闻兄弟你要成家,也须争先恐后着前来,把撮合山的嘴撺掇!若你仍是菲薄看轻了自己,自家兄弟,自无须见外。这件事就包在俺头上,由姐姐替你做主问媒,为兄弟寻个好婆娘成家!”
邹润闻言略显哀思的神色褪去,哈哈一笑,也不矫情,而痛快的回道:“嫂嫂既如此说,兄弟这桩大事可就交托于恁了。日后兄弟既也在登州蓬莱安住,与哥哥、嫂嫂之间,自须当相互照望,俺又怎会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