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西路,郓州治下的一处官邸当中,但见得有位生得面容端的娇美,且神情举止也显得十分温柔的妇人正为自己的夫君整理衣冠的同时,也询问道:“听闻这段时日暂无战事,今日相公也无须督查诸部军马操练事宜,却披袍擐甲,这又是要往何处去?”
而这个貌美贤惠妇人的夫君,生得却是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的丑陋相貌,他们夫妻两人站成一起时,活脱脱就是美女与野兽的场面。这位续弦又得以娶妻成家,且与当初那段唏嘘婚事截然不同,而与妻室甚是恩爱的这位齐朝大将,却正是如今官居掌本路诸州军事制置使,率部众非但行拱卫西面接邻的大名府职责,且随时准备奉旨统管军旅往东南面宋境挺进的丑郡马宣赞。
当初为宋将时本来凭着自己的本事曾得郡王青睐,而成为郡王府郡马,却因自己相貌丑陋,竟使得迎娶的郡主怀恨身亡,因而在宋朝不得重用...宣赞嘴上不说,可那桩失败的婚姻到底也难免成为他的心结。但如今与众兄弟同样作为大齐朝的开国功臣,且曾做下驱逐外辱拯救中原汉民百姓的伟业,如今的宣赞也可说是声名远播、事业有成,便是生得相貌丑陋些又能怎的?宣赞到底也能得以迎娶了本属辽地汉臣的世家千金,喜结连理,又成了家室。
固然有女子对夫君相貌的期望甚高,可当然也有女子更看重男儿气概与事业成就,如今宣赞迎娶的这位贤惠夫人更是倾向于后者,故而他们二人成婚之后甚是和睦美满,这也教这个丑郡马终于能衷心的咧开大嘴豪声笑言道:“男儿大丈夫,自当以功业为重,生得俊些丑些,又有甚打紧的?”......
而听得自家夫人相问,宣赞也是笑言道“夫人不知,我那好侄儿如今至郓州来看觑为夫与郝思文兄弟,既是恩兄的骨血,我与郝思文兄弟平素好生教诲,如今也正要带他在军中游览一番,多些阅历,也为我这好侄儿日后也能像他阿爹那般于军中创建功勋,立下赫赫武名,这才不至辜负了恩兄在天之灵。”
宣赞之妻闻言也甚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夫君对恩兄之子,也向来当做亲子看待,如今既来拜会,可是在郝将军府邸中安住?夫君也不妨将关侄儿接来府中也盘住些时日,如此也可朝夕相处,而奴家也自会知会家丁整理房榻,备置席宴,而好生管待关侄儿。”
听得自家通情达理的贤惠夫人如此说罢,宣赞更是欣喜,随即也嘱咐了一番后,便踅出府邸,挎刀乘马,却是直往指挥使司督监诸营军马操练事宜的校场赶去。
本来各营将士此时休歇整顿,军中校场应是空荡荡的,然而宣赞催马行来时当先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声隐隐传来,而当他再驶马行的近些时,也已然觑见郝思文绰枪驾马,正与一员小将枪来刀往的对招切磋。
那员小将手中绰着的兵器,却是锋灿霜雪,两面刀身上也各雕刻着栩栩如生盘旋青龙的青龙偃月刀,对于宣赞而言,也可说实在是忒过熟悉了...自是睹物思人,直觑见那口青龙偃月刀,这也已然教宣赞心中当即感慨万千......
与郝思文切磋的那员小将戴着幞头,一身扮相却是金甲绿袍相称,赤红马腾腾紫霞,青龙刀凛凛寒冰...而那员小将的身子就算明显仍是发育阶段,但也已有七尺上下长短,而舞动青龙偃月刀与郝思文切招之时也是虎虎生威,颇显声势,又见青袍荡起飞蛱蝶,那员小将年齿明明不过是个少年,却已然能将手中那口青龙偃月刀使得举重若轻。倘若再长些年纪,也必然将会成为一员能斩将夺旗,而征战厮杀时凛凛威风真莫比的军中上将。
宣赞见状心中仍不由有感而发,并叹然喃喃念道:“像...像...真的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