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唐此次出征带上时迁,当然是深知这鼓上蚤能飞檐走壁、暗潜入城的能人。而时迁并非擅长摧城拔寨、两军冲杀的将才,他盗贼出身,在官军中拘谨慎言,一路与好谈兵事的索超、魏定国等也没甚可讲,萧唐只顾与魏定国、单延珪商议,一时间倒没想起这个刺探情报,搞敌后破坏的特战高手。
见时迁主动请缨,萧唐顿时喜道:“我恁地糊涂!怎地忘了时迁兄弟?兄弟既然毛遂自荐,想必也是胸有成竹,能埋伏进城里应外合,拿下这这曲周县!”
时迁本想着萧唐这次战场杀伐,竟将他这个擅于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的飞贼给带上,必是为了此番用途。何况这时迁随萧唐有段时日,自己一身本事却并未派上甚么用场,眼下见萧唐等人为难,正是他显本领的大好时机,如此焉能不主动请命?
见萧唐喜形于色,对自己又极有信心,时迁也不禁将瘦骨嶙峋的胸膛向前一挺,朗声道:“小弟飞檐走壁惯了,不过是座县城,城墙又能如何高阔?虽说不是如履平地,小弟混进城里也只当是攀阶蹬梯般稀松平常之事!”
单延珪见了纳罕,他以为这个相貌有些猥琐的汉子,不过是萧唐身边个体己的随从,哪知他敢主动请缨,竟似要只身混进曲周县去。他问道:“萧押监,不知这位是......?”
萧唐笑道:“这是我兄弟时迁,江湖人称鼓上蚤,是个善于飞檐走壁、矫捷如飞的奇人异士。”
时迁哈哈一笑道:“甚么奇人异士?萧唐哥哥恁地抬举小弟!我时迁当年不过是个以偷盗为业的飞贼,蒙萧唐哥哥待我恩重,竟与我这为江湖好汉所不齿的蟊贼以兄弟相称,那话如何说来着?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甚么!?”魏定国心性如火,又是心直口快之人,他登时叫道:“作甚怪?区区一个盗贼,也敢在我等禁军官将面前耀武扬威!?萧押监,说笑也不是这般耍法!”
萧唐却笃定说道:“我这兄弟早已不做盗贼的行当,可他一身的本事却没有搁下!若他说能混进曲周县立下奇功,便是拿我这人头作保,我也愿保他!”
“不成!”魏定国怒道:“我等堂堂大宋官军将领,攻讨城池竟要个蟊贼出手相帮,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袍泽同僚的大牙!?”
“魏指挥使。”萧唐一字一句说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时迁兄弟早已不做盗贼的行当,是我萧府中人,而且我萧唐只当他是我的心腹兄弟。”
在府内于自己结交谈心是一回事,在官军同僚面前言之凿凿将自己当成兄弟,且如此维护他又是一码事。时迁心中腾地暖流涌动,只感觉热血沸腾,萧唐哥哥既把我看成莫逆之交,我时迁便是把命卖于你,也是值了!
其实萧唐力保时迁的举动,魏定国不理解、单延珪不理解、索超不理解......就连萧唐身边花荣、薛永等心腹兄弟也不甚理解。毕竟无论官府绿林、市井江湖中人对于行窃偷盗之徒成见极深,虽说这些时日与这时迁相处,也知他是个精细伶俐之人,可一来他是盗贼出身,二来平日也未见他本事有多了不得,对此人何必如此器重与青睐?
萧唐却知道时迁怎是寻常如过街老鼠般的小偷可比?即便是很多人知道时迁是做刺探情报、敌后破坏的谍报能人,也知道他是个心思机敏,在水浒中数次战局起到关键作用的梁山好汉,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鼓上蚤忠肝义胆、视死如归?若叫他找到归属感,让他把你当成兄弟,这相貌猥琐的时迁将重义轻生,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血性豪侠?
如宋江征讨方腊的昱岭关之战,方腊军大将小养由基庞万春神箭与花荣比肩,麾下又有雷炯、计稷都善用劲弩,在首次险关箭阵埋伏下便有史进等六员梁山好汉顷刻间葬身于昱岭关下。
随后时迁探明路径,只身潜到昱岭关后,在庞万春、雷炯、计稷将弓弩备齐,已瞄准好正处于前番梁山兄弟葬身处的林冲、呼延灼等将的紧急时刻,他点起烈火,高声喊道:“已有一万宋兵先过关了,汝等急早投降,免汝一死!”
当时只有他一人身处于昱岭关后方,置身于数千贼兵之中,射杀六名梁山好汉的庞万春若不至惊得魂不附体,发狠将他时迁乱刀分尸乃是轻而易举之事。此战何等凶险,时迁却依旧泰若自然,萧唐又怎能不对他推心置腹?
我萧唐的兄弟,少不得鲁提辖、武二哥等血性十足、嫉恶如仇的盖世豪侠,也少不得燕小乙、许贯忠这等风流倜傥、精微细查的人杰才隽......
也同样少不得你,鼓上蚤时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