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为何要把我休了!”当林娘子奔至州桥下酒肆时,她眼见林冲竟然立休书与她断绝夫妻关系时,本就气虚体弱的林娘子脚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亏锦儿手快将她搀住。
林冲只冲出两步,却又生生止住步子,他狠下心来别过头去的同时,两行清泪已滑落脸庞。林冲悲声说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误了你的终身......”
张教头便道:“女儿放心,女婿虽然恁的主张,我又怎会让你再嫁他人!?”
呯的声巨响,鲁智深暴身而起,只一脚便将个酒桌踢烂!董超、薛霸等四个押送衙役吓得一个激灵时,就听鲁智深暴怒叫道:“咄!这到底是个甚么混沌世道!!??英雄好汉遭屈辱构陷,受尽千万的苦楚!佞贼权奸坑害好人,却坐得朝堂之上!满朝文武连同那赵官家的招子都生在腚上不成!?”
本来见杨志无故遭高俅陷害,林冲又被逼得要与妻室劳燕分飞而愤慨的关胜、宣赞、韩滔等禁军将官听鲁智深暴怒之下口不择言,竟然将当今圣上也骂了进去,他们无不大惊失色,关胜赶忙上前劝道:“大师慎言!便是林教头、杨军使受这无妄之灾,也怪不到官家头上,又怎能公然诋毁圣上?”
鲁智深猛一挥膀子,甩开关胜、宣赞等人,他瞪目戟指,怒道:“你们休劝洒家!洒家也曾是在行伍中行事的军汉!生在你们脸面上那对招子须也不是摆设,滥官狗贼陷害忠良也不是瞧不见!如今我兄长与杨军使遭灾时你们兔死狐悲,可若高俅老贼害到你们头上,你们又待怎地!?”
关胜等人一时语塞,鲁智深虽直言快语,可说的又哪里有半分错了?林冲见了,也来劝道:“兄弟!我充军发配,已成定数。何况待隐忍苦熬数年,以后也能有个盼头。若因我而叫兄弟受了牵连,这叫我于心何忍?”
“又是忍!又是熬!”鲁智深一听心中更是郁结难平,他大声道:“兄长又要忍熬到何时?要忍到满朝奸佞尽皆老死,熬到世间恶人都入了土不成!?”
鲁智深说罢,他实在不耐林冲那隐忍退让的性子,猛一拂袖便大步直奔酒席外走去。可当鲁智深经过萧唐身边时,就见萧唐暗暗对他使了个眼色。
鲁智深虽然脸上仍挂忿色,却也向萧唐颔首示意。自己这个结义兄弟只说待为林冲、杨志送行后,还有涉及日后周全他们两个的事宜与他相商。鲁智深虽然是气性刚烈至极之人,却也知道自家兄弟如此慎重,于林冲、杨志二人安危的干系一定不小。
此时林娘子又见林冲决意要休她,心中哽咽,一时间哭倒后仰,瘫在泪流满面的锦儿怀中。浑浊的眼泪亦涌出林冲的眼眶,屈辱、悲痛、愤懑如同无数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头上,此时便是想去扶起与自己相亲相爱的妻子,可林冲只感觉到自己的腿似重逾千斤,直教他迈不出步子。
这时忽然闪出个人影,站在林冲眼前并劈手夺过他手中的休书。林冲眼见墨渍未干的一纸文书被萧唐撕个粉碎,他立即喊道:“兄弟!你这又是作甚!?”
萧唐把手一扬,漫天纸屑随风狂舞,他摇头说道:“兄长便是狠下心来休了嫂嫂,以为高衙内便会放过嫂嫂,高俅那厮便会放过兄长你了么?”
林冲惨声道:“只要让娘子会岳丈家中安住,高衙内那厮便是纠缠,也不能够。过个三年五载,也叫那厮的心思淡了......倘若高衙内还是不饶,我恳请兄弟照拂则个.......至于高太尉那边,我已认下这般苦命,这般深仇冤屈也不与他争。只求在边军重头来过,倒也能让我一身本事派上用处,那高太尉如何还要不依不饶?”
萧唐摇了摇头,他沉声道:“兄长你好糊涂!便是你再隐忍退让,也须知道高俅那厮如何奸险。兄长就算想忍气吞声,可高俅以己度人,又怎会不顾忌兄长潜伏忍受,终将要来寻他报这泼天的仇恨?
何况高衙内狗仗人势,无所不为。如今兄长虽不想耽误嫂嫂青春,可写下一纸休书与嫂嫂断绝了关系,岂不是更叫高衙内那厮猖獗嚣张,不择手段地要来觊觎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