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唐回到揭阳镇穆家庄时,张顺也已从浔阳江畔自己家中接来老母,准备与萧唐一道启程,前往东京汴梁。
张顺的母亲是个本分踏实的老妪,她一见萧唐便要下拜行礼。萧唐忙上前搀扶住张顺之母,说道:“使不得,嬭嬭切莫如此,直折杀晚辈!”
张顺之母连声道:“使得,使得,唉......我这两个儿子,大郎蛮横惯了,我也管不得他。可我家二郎心善踏实,只是大小与他兄长厮混惯了,随他在浔阳江做些讹诈良善的勾当。却不是老天有眼?我家二郎刚拿定主意换般营生,便遇到大人抬举,叫我儿至咱大宋京师去施展拳脚,也不至叫老身担惊受怕......这位大人是我儿命中的贵人,当受老身一拜。”
张顺听他老娘一番言语也不由面带愧色,萧唐这边好不容易扶起张顺之母,正劝慰时穆弘、穆春兄弟俩走进厅中,穆弘向萧唐抱拳说道:“萧任侠,张顺娘亲和那李志的厢车我已安排好了。”
张顺听罢,向穆弘打拱道:“有劳穆弘哥哥打点,小弟感激不尽。”
穆弘呵呵一笑,挥手道:“既是萧任侠的兄弟,也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子!张顺兄弟与我这般客套,可是见外了!”
萧唐望向穆弘、穆春这兄弟二人,他们在揭阳镇欺行霸市、横行霸道的勾当确实没少做过,在镇上要是敢与这哥俩作对得狠了,穆家兄弟的确是会下黑手要人命的主。
可若说他们俩鱼肉乡里、丧尽天良却也不是,毕竟穆家兄弟的父亲穆太公宽和仁厚,平日就时常劝诫这哥俩莫敲门打户,激恼村坊。这些时日萧唐观察穆弘看来,这个没遮拦平素也只好做三件事:吃酒、练武、打架。除非公然与他们兄弟二人折了颜面,穆弘与穆春也不会不问是非地去欺凌弱小。
穆家兄弟,尤其是穆弘倒很像是后世那些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受诸如古惑仔、黑帮文化影响极深的叛逆懵懂青年,把义气和面子看得太过于重要。他做这揭阳三霸,讲得就是够狠要面子,谁要不交“保护费”还敢动他的兄弟,这穆弘立即会像黑道大佬那般找回场子,可如果与他能推心置腹时,这个穆弘又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替兄弟挡刀。
而穆春只是仗着他有个好勇斗狠,而且在他吃亏时二话不说冲上去为他出头的大哥,所以才怄不得半分鸟气。书中最后的结局也诠释了这个小遮拦的性情:在穆弘病逝后,穆春辞官归乡时,他不再是那个耀武扬威,盘剥过往的纨绔恶霸,而是“自回揭阳镇乡中,复为良民”。
这穆氏兄弟二人现在罪不当诛,何况只因江湖义气对萧唐帮助甚多,又看在穆太公面上,萧唐也不好因穆弘、穆春过往的劣迹对他们横眉冷对。
想到此节,萧唐又开口对穆弘笑道:“穆弘兄弟,当日你我的赌约,还作不作数?其实似你们二人大户出身,也不差揭阳镇上外来商户武师的那些孝敬银两。我也知你兄弟两个无非是容不得人小觑,只要争个颜面。
若真是磊落的好汉,去难为那些流落江湖的苦哈哈、舟车劳顿只为几分薄利的寻常商贾可算不得甚么本事。拿一身本事只去与天下的硬汉去放对,那才算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不知我这番劝,穆弘兄弟能不能听进去?”
穆弘沉吟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道:“萧任侠,除了恁与我阿爹,若换个人敢对我这般说教,说不得我只有对拳头招呼!可恁说的理我明白,当日与萧任侠切磋也打得我服,萧任侠一声号令,召集江湖上许多好汉,去搭救那个吃狗官陷害的李志这般义举,我穆弘也佩服得五体投地!既是我放对败与萧任侠,自当愿赌服输!”
说罢穆弘又转头朝向穆春,双目一瞪,说道:“你可听清楚了?休再去找镇中商铺索要钱物!否则休说我这不再为你出头,我认得你这兄弟,我这对拳头却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