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心里兀自发狠念叨着,晁盖刚刚走到他身前,并坦言说道:“兄弟,你若是肯随我上了梁山,又怎至有今日之苦?”
正当晁盖打算再出言宽慰宋江几句,可是却忽然瞧见平素待人和颜悦色的那个宋江此时表情却阴沉的骇人,使得晁盖也不由得一怔。
这时宋江已然打定主意,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又向穆家庄厅堂中的一众好汉纳拜道:“若无晁盖哥哥与众好汉相救时,和戴院长皆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沧海,这教宋某又如何能报答众位?”
众人闻言一边连忙说道公明哥哥何必恁般客套?一边上前七手八脚的要扶起宋江,只是宋江忽然话头一转,对众人又说道:“可是只恨黄文炳那厮搜根剔齿,几番唆毒要害我与戴院长。这等泼天的冤仇如何不报?宋某恳请众位好汉,再做个天大人情,助我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文炳那厮,也好教宋某消了心中无穷之恨!”
无论是梁山派来的头领,还是在江州地界厮混的人物,他们听宋江咬牙切齿的说罢也都愣住了,今日在江州劫法场已经折不少喽啰,现在这般境地还要再去打无为军寻黄文炳报仇,这又要死伤多少人手?
就连一旁神情萎靡的戴宗听宋江说及自己,可是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现在吏途官路都已休了,他这个神行太保也只得认命。现在戴宗也只想保住一条性命,速速逃出江州了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何必再生事端?只是若论江湖地位,戴宗也深知自己比不得眼前那个连累他不得不落草的宋江,所以一番思量后,他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语。
“这......”
晁盖也不愿麾下的兄弟在江州地界再耽着被官军围剿的凶险,他眉头紧锁,连忙说道:“兄弟,你心中的恨我自然能够明白,只是我等众人潜入城池,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恐怕那奸贼已有准备,今番不若且回山寨去,再与把守大寨的学究、公孙俩先生从长计议才好。来日方长,待我梁山泊大寨兵强马壮时都来报仇,也未为晚。”
宋江心中狠骂一声,暗付道:江州至山东地界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又要耽搁多久?现在既然有机会将黄文炳那厮碎尸万段,我又怎会放过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待梁山泊兵强马壮时?那黄文炳都不知道要至哪里发迹去!何况晁盖哥哥,你恁的不精细!偷袭在无为军中盘住的黄文炳固然须冒些凶险,可是连闹两座州城把事做大做绝,似李俊、穆弘、张横这些人物如何还能在江州地界厮混?届时梁山不又平添了许多好汉相助?
宋江连忙摇了摇头,又往晁盖近前走了两步,说道:“晁盖哥哥,若是此时回山去了,恐怕不能够再来!一者山遥路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文,各处谨守。料想官军也猜不到我等竟然反要去攻打无为军,只有趁这个机会再潜入城池,也好下手!可万不能再等那厮们做足了准备!更何况.....”
宋江霍然转了个身,他面对着厅堂内的一众头领朗声说道:“更何况黄文炳那厮为巴结权势,终日在奸官面前搬弄是非,欺凌寻常良善!江州地界百姓,谁不知那厮被唤作黄蜂刺?宋某必要取他狗命,也不只为了报仇雪耻,更是要为了天下百姓拔了那根刺!
宋某虽只是猥鄙小吏出身,可是结识得许多好汉,也可说得上遂了平生之愿!自从刺配江州,虽然晁盖哥哥并众豪杰苦苦相留,宋某只因见父亲严训,不敢前往。倒也是凭此缘分,又遭际许多豪杰。不想宋某遭小人构陷,又险累了戴院长性命。
感谢众位豪杰不避刀斧,来虎穴龙潭搭救宋江性命,若再蒙众位协助而报了冤仇,宋江还如何斟不破奸邪当道,啸聚山林,痛快去杀那干佞贼恶吏,如此才算活得爽利?诸位兄弟,你们都是不忿被奸官狗贼欺压的好汉,而黄文炳那等媚上欺下的奸厮,我等又如何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