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乱嵬那一对狠戾的豺目在何玉身上睥睨了阵,直教瞧得何玉不禁感到心里发突。忽然野乱嵬又呵呵一笑,说道:“宋人善战的将官,甚么种世道、姚古、刘法等人虽然屡次进犯我大夏疆土,可是他们带兵打仗的本事,我也是佩服的。至于那个甚么萧唐,我却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西军中在我夏国挂名的宋军将官里,也并没有这个人物。你这厮说他是宋国皇帝身边的红人,只怕也是个靠逢迎拍马才发迹的武官吧?
你们这些宋人里所谓的绿林中人打家劫舍,说白了也都不过是群以往拿着锄头讨活路,却又吃不饱饭的农夫。可是我们党项儿郎,却都是骑马射弓惯了,闲常时要和驱豺斗狼的真汉子!你们那个什么田大头领斗不过他,因为他也不过只是个匪盗头子。我在夏军中统领擒生军一部精兵强将,那萧唐如果是个宋军中善战的将官,为何我却不知道他的来历?”
若是闲常时,何玉早巴不得野乱嵬去和萧唐杀个两败俱伤,就算拼得个同归于尽更合他心意,可是如今他与野乱嵬所统领的巧便寨党项劲骑也算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这野乱嵬前不久似乎撵杀宋军爽利,真要一吐当年夏国被大宋西军猛捶暴打,被迫得纳降称臣的心中鸟气。倘若是野乱嵬这厮托大,反被萧唐就像扫荡河东中、南地域的绿林同道那般给尽数荡平了,自己又焉能有活路?
想到此处,何玉又连忙说道:“野乱头人,我虽知党项好汉善战,可是那萧唐统率的兵马也不似河东路的孬兵弱将,何况他所统领的官军人马众多,常言道两拳难敌四手,便是贵寨兵马奢遮,却也难免寡不敌众啊。”
听何玉如此说罢,野乱嵬倒也一时沉思起来。毕竟往年他随夏军与大宋西军厮杀,虽然未曾读过什么兵书要略,可是似他这种游牧民族中统过大军征战的人物骨子里就深谙避敌锋芒、击敌之虚的道理。可是今日撞见那伙从代州逃难至太原府的流民足有上万之众,方才与李永烈所部官军厮杀时,野乱嵬也曾远远眺望见那一众宋国子民中车仗、人口极众,只因个不知来路的宋国官将率兵阻击,就要放弃眼前这都快叼在口中的肥肉,岂不是忒过可惜了?
野乱嵬略作思付,当即便向身后的巧便寨亲随下令道:“且先试试那个唤作甚么萧唐到底几斤几两,命嵬里拔、察儿藏从左右翼截击来援的这拨宋军!其余儿郎等我号令,届时是追击还是后撤,听我命令行事!”.......
与此同时,萧唐绰枪催马,与花荣、石秀、牛皋等人率奔驰如飞,他已然能瞧见荒山野岭间,边地满布着宋军将士战死的躯体,以及逃亡奔走时,落在后面被贼众所杀的百姓尸骸。蓦然间前面忽然喊杀声大作,有两拨党项骑兵一左一右,已经朝着己方骑阵猛冲过来。
物竞天择,就连人的生命在这般时节也只能是弱肉强食么?
萧唐心中忽的略过这般念头,他将手中錾金大枪攒的更紧。因为这次遭遇战来的仓促,萧唐策马捻枪,却只是身着一身劲服而未披甲胄便急喇喇的赶赴至战场,此时他心中忽然热血激荡,又猛然一扯胸前衣襟,口中自己胸膛上虎爪伤痕清晰,却又作狰狞嘶吼状的狼头刺青。萧唐蓦的仰天一声长啸,苍茫的狼嗥声,忽然在这片血腥味正浓的战场上悠然回荡!
紧随在萧唐身后的燕云骑射,本来就多是北地萧氏子裔,现在虽然早都已是大宋子民,可是随着萧唐的一声狼嗥,那些儿郎体内血液中流淌的似也有一股子野性在突然间被唤醒。他们也齐声随着萧唐嘶声咆哮,就似是一群正要随着狼王而去奋力厮杀的狼群!
本来按野乱嵬之命率部截击萧唐的两个头人闻声一怔,心想这拨宋国兵马来得蹊跷,也不是西军路数,这厮们到底又都是甚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