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萧唐还是武职官将的身份,也的确是受赵佶喜爱而在官场中屡次破格受到擢升提拔,在绿林江湖中萧唐固然等群豪敬服赞他为任侠,可是在这些自有傲骨的书生看来......恐怕其中少不得有人要讥讽他萧唐是得官家宠信而发迹的行伍莽夫。所以眼见面前那些摇头晃脑的学子们,萧唐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打算声张,便准备继续赶路前往大内皇城。
可是就在这时,萧唐却忽然听到一众书生之中,有人高声喊道:“方今那萧唐奉旨镇抚河东罢了,我朝也已有定计欲对夏人用兵,想那夏国贼久为我大宋西疆祸患,昔年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元丰五路伐夏......国家于边庭与敌酋杀伐,致使我大宋无数将士沙场饮恨,可恨当年辽国兴兵干涉,我王师北伐夏贼功败垂成。然如今泾原、熙河、河东诸路已成合围之势,正可犁庭扫穴深入夏境。如今辽国境内也有女直诸部于辽东起事,正值辽人分身乏术,欲灭夏贼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朝又为何不能北征伐夏!?”
萧唐听得这些青年学子似在是议论兵家要事,又点到了他的名头,萧唐也是心中好奇,便也与石秀、燕青、乐和在一边驻足旁听。这时却又听有一人冷笑着说道:“国家穷兵黩武、动费万计,辽国国主无道,致使辽东女直诸部揭竿而起,我大宋又如何?方今世风日下、盗贼蜂起,正是衰世之象!绿林寇聚众数万乃至十余万之众陷州县者,又何止只有河东田虎、河北张迪之流?
朝廷便是命那萧唐讨寇亦不过是扬汤止沸,只解一时之急,如今我官家逆施倒行、极欲奢华,苛取四方水陆珍异之物而据为己有,权奸广求玉帛暴利,卖官鬻职,无所不为!当政的广蓄私产、生活糜烂,各地百姓卖子鬻女、苦不堪言!民间有童谣称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朝廷糜烂如斯,军费却又开支庞大,溯本求源还是要教寻常百姓遭受横征暴敛的苦楚!西北战事一起,却又不知要逼迫得多少百姓倾家荡产,不得以而起事作乱,这对于我大宋而言却不是祸事?”
那个太学生此言一出,登时引起在场书生的一片哗然,虽说方今朝中有蔡京、梁师成、李彦、王黼之流仗着权柄势大而大肆搜刮、劳民妨农,国子监太学生们便是上书弹劾抨击,涉及到了赵佶时也要绕着弯说有奸邪蒙蔽圣聪,致使民间苦怨不能上达天听。毕竟是皇帝官家,国子监内的太学生几乎又都是以天子门生自居,所以他们大多有都心存指摘君上师尊实甚为不妥的心思,似是宋徽宗当政期间以敢直言朝政的太学生雍孝闻、陈朝老等人敢上书弹劾将当政的权臣宰相骂个遍,可是却也不至毫不留情面地揭赵佶的短,也总要给当今的天子留些颜面。
可是这个太学生反倒比在场所有国子监中书生更为大胆,竟然敢在辟雍宫门前直言赵佶逆施倒行、极欲奢华,饶是宋朝立国以来善待文人士大夫,奉行言事者无罪,可是这太学生的言语往重了说已不算是犯颜直谏,而是有些大不敬的意味了。
是以在太学生之中,也立刻有人叫道:“放肆!方今天子圣明,饶是朝中有贼子弄权、闭塞贤路,圣上又岂由得你这等孺子置喙?”
那书生闻言却冷笑一声,又大声回道:“小生所说的又有哪里岔了?别的不说,就论杭州造作局蔡京,苏州应奉局朱勔固然皆为使百姓备遭涂炭的奸佞贼子,若非官家恣意妄为,痴爱奇花异石而由得那厮们强取豪夺,又怎会流毒江南,致使两浙路、江南路治下各处百姓流离失所,被迫害得倾家荡产?”
此时国子监中忽然奔出个年纪五旬的主簿官来,他吹胡子瞪,指着那太学生大骂道:“吕将!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