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萧唐还并不知道正有人向童贯说长道短,说及自己与老种相公会晤期间的事宜,这时的他,正凝视着面前收敛的七百多名将士的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甘陇地界此时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初雪雪势并不是很大,未过半日便已经开始融化,只是无论是人脚还是马蹄踩下去都会待起一片泥泞,杂草、泥土、雪水混合在一起,瞧上去又灰又黑十分肮脏。虽说这些尸体终将就地掩埋,可是萧唐传令下去,吩咐军健让这些牺牲士卒入土为安之前,起码在核实阵亡将士的姓名、部曲、籍贯时尽量莫要弄污了尸首,也是对这些埋骨他乡的儿郎最后所能做出的尊重。
先前有近万骑众前来突袭之后,萧唐所统领的宋军人马先后又被夏军袭扰了数阵,三日前萧唐一路急行军,赶到兰州城南朝北汇入黄河的阿干河流域,并命军卒搭建浮桥,率军渡河,可不料所部刚刚渡过一半,从阿干河上游便汹涌奔来一股巨浪,并挟带着巨木将简易的浮桥撞个粉碎,河水卷起惊涛骇浪,还有不少河岸两侧的军卒瞬间也被激流给卷走。
果然又有阴魂不散的夏军骑众忽然杀至,然而先行率部渡河的姚平仲、刘仲武等久经战阵的西军将官立刻命令各部士卒摆出适宜防御的圆阵,夏军故技重施,也不竭力死战。而阿干河水势并不算如何猛烈,以沙袋土包阻断河流,再一时泄放河流加猛冲势,也只能可暂时分割隔绝宋军兵马,只以激战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奇袭的夏军便仗着轻骑来去如风的优势,再度扬长而去了......
算上今日这一次,已经是夏军向萧唐所部人马发动的第四次奇袭。
虽然敌军不肯死战,萧唐统领的宋军兵马并没有伤到元气,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无有千日防贼的,在敌军接连骚扰进攻的撩拨之下,萧唐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何况宋夏征战旷日持久,双方将士也总要吃饱喝足、休养备战才有精力应对惨烈的厮杀,而自己麾下诸部将士从银州城下、萧关一直到如今屡次受夏军的疲兵战术袭扰而如临大敌,终日严阵以待,也使得麾下各部将士身心俱疲。
饶是萧唐麾下也有精于骑战的马军,可是似呼延灼统领的连环铁骑在追击敌军轻骑之时派不上用场,夏军仗着骑军机动性的优势总是前来挑衅,却又教己方兵马追之不及,虽然萧唐自问自己统管的宋军诸部作战能力都足以于夏军精兵抗衡,可是拥有敌军利用数量绝对占优的骑兵自然也会使得萧唐所部人马陷入被动,胜了难以穷追,若是集结所有轻骑部曲贸然深入,而与麾下步军不能够遥相呼应......起码萧唐还没有鲁莽到会轻易受敌军的挑衅撩拨而头脑发热,贸然去猛追穷寇。
由于这些时日夏军袭扰频繁,就连萧唐身边的心腹花荣也被派出,统领一营轻骑游哨探径。如今地处宋夏边界,夏军骑众说不定从哪个方向忽然杀来,而花荣弓马娴熟,领兵也甚为沉稳机警,由他查探周围敌军的游骑斥候,萧唐自然也是十分放心。
却说花荣率部比萧唐统领的大军先行十余里,统领轻骑来到一片草场,此处也并非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势,在西北又几处并不高大的山峦矗立,山上密匝匝的长满了各种树木,初冬时节树叶凋零,不但使得那几处山峦平添一股萧凉之色,从干枯的树叉枝干间隐隐也能觑见山内的景致。
所以花荣能够隐隐望将,正有一路人马在从林中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