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唐传唤,又被张顺请到厅堂之内的那个书生穿一领沿边褐布素服,穿着双青布履,在腰间还挎着把佩剑,虽然模样生得端正文秀,可是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股戾气,望之便知他并非是谦冲淡和的性子,看来也常好与人做意气之争。
而那书生甫一见萧唐,也不顾将背负的行囊包裹放下,便立刻上前参礼纳拜,口中还激赞道:“好一个萧任侠,好胆识,好气魄!小可在国子监学时也曾久闻恁的英名,道不同不相为谋,方今世道穷酸腐儒忒多,小可也不愿躬身权贵门下做那干滥污恶官的口舌!
本欲返乡投奔个明主做成大事,却蒙萧任侠麾下管事谪仙贯忠相邀,说长道短、倾心吐胆,方知萧任侠也不愿与那干腌臜狗官同流合污,扶持诸地各路绿林义军,小可自是又惊又喜,情愿与萧任侠共聚大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明本该是苦读圣贤书,要把满腹经纶卖与帝王家的书生,如今却争着要做造反的勾当,他也正是当时萧唐途径汴京辟雍时偶尔得见,在抨击时政时却群嘲争论拉得一手仇恨,与国子监中师尊同窗也做唇枪舌剑激辩的太学生吕将。
在东京汴梁的体己心腹按着萧唐吩咐,暗中注意这个离经叛道的太学生。后来果不其然,争论口气极冲的吕将因屡次抨击朝廷搬运花石纲花石纲等时政,期间还得了个“狷狂书生”的诨名,他不止被朝廷遗弃,又遭国子监中的同窗冷眼,被罢黜驱逐出了辟雍学府永世不得为官,而性烈偏激的吕将至此心中愤恨,心中便已经生出要对抗朝廷造反的念头。
便是有些读书人遭权奸迫害走投无路,便如那孙佛儿孙定一般,萧唐也很清楚在大多书生的心目中忠君的理念根深蒂固,也是萧唐暗中最难拉拢招募的一个群体。可是不管是哪个时代在寒窗苦读的书生之中,也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异类,便夏国国主李元昊当政的时期,在宋地屡次科考皆没中举,后来向韩琦、范仲淹等宋廷重臣自荐谏策却遭冷遇的狂生张元,身为宋人书生的他索性投奔西夏一时间反倒成了夏军最为仰仗的谋主之一。愤世嫉俗的吕将也觉得是大宋昏君当政,朝纲日渐腐坏糜烂,如今又被撤除了太学生的身份后更是对朝廷咬牙切齿的恨,造反又能怎的?这对于吕将而言本来就不是甚么难以逾越的心坎屏障。
而江南出身的吕将深知家园故土深受朱勔等奸佞靡费官钱、百计求索,百姓因“花石纲”的名目备受勒索涂炭,自然也有许多揭竿而起的绿林匪盗蜂起对抗官府,他打算从中择选个势力最大的造反势力出谋划策,聚集叛民组织义军与朝廷抗衡到底。可是现在的吕将并没有投到江南摩尼教中,自然也尚不清楚方腊终将在睦州帮源发动起义,甚至设官吏将帅,建立政权,并且连续攻取杭州、歙州等六州五十二县,成为江南地域声势最为浩大的造反势力,留守于汴京萧府中的许贯忠兄弟却赶在吕将返回江南之前与其密会,而吕将正要投奔个最有实力对抗朝廷的主公,只眼下看来,萧唐却不是最为适合的明主?
大概能揣摩得清吕将性情的萧唐,也知道在一定程度上他与这狷狂书生也算是志同道合,又有洞若观火,善于察言观色的许贯忠试探把关,循序渐进的让吕将得知萧唐联合绿林群豪暗中所做的诸般勾当。
而性情有些狷介狂放的吕将自有股傲气,虽然对于萧唐为何能够准确的寻到他这个已生反心的书生头上来有些疑问,可是转念想来自己在汴京辟雍中舌战群儒时也算是个争议人物,萧任侠暗中勾当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也会留意汴京中一些甚有可能招揽的能人异士。辅佐在朝堂官居要职,却又在绿林中扶持起数支义军,似乎是要图谋不轨的萧唐也正合了吕将的胃口,是以他根本不做片刻迟疑,当即便表态愿入伙聚义,并力求能够尽早的能够与萧唐拜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