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闻言面露苦笑,他转头望去时就见龚旺、丁得孙也正朝着自己微微颔首示意。朝昔相处过许久,张清自然也很清楚龚旺与丁得孙二人虽然身为禁军官将,实则对于江湖中成名的好汉也都十分敬服,尤其是这个铁面獬豸全羽,无论是绿林中的威望,统领麾下兵马的势力还是在冀鲁各地仁义为先的侠名也都不愧是江湖群豪中的翘楚人物。虽然立场不同,今番也只得兵戎相见,可是这全大头领名不虚传,的确已是仁至义尽了。龚旺、丁得孙既也推崇江湖义气,他们二人现在倾向于降服入伙,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张清现在心境五味陈杂,心里有道坎一时间还没有迈过去,自己好歹也是镇戎一方的兵马都监,身为禁军官将,如今当真就只能落草为寇了么?
萧唐注意到张清的面色,便又叹声说道:“张都监把守的军州失守,上面军司论罪见责,只怕被革除官身也是轻的,想必你也不会甘心就此被埋没。我数山弟兄平素行事如何张都监也早有耳闻,若能与我等兄弟聚义,也未尝没有建功扬名的机会。似张都监这等身怀绝技的少年英杰,倘若明珠蒙尘,屈沉在小人之下,岂不可惜?”
“我这点微末的本事,伤不得全大头领分毫,又算甚么身怀绝技?不过若说建功扬名......”
张清又苦笑了声,心说本来以为能凭借自己飞石打将的本事建功立业,可是却接连在这绿林数山共主手下吃瘪,不禁心灰意冷,现在也正被萧唐说中了心事,身为掌管本地所属屯驻、兵甲、戎卫的博州驻泊兵马都监,却遭绿林强人攻占了治所,自己在上面军司也没甚么人情关系,又怎能被朝廷轻饶了?
如今也是没法奈何,更兼全大头领连番用好言抚慰我等,龚旺与丁得孙兄弟两个也能与数山豪杰义气契合......可是还有一件事,我却必须要事先向他问个明白......
念及至此,张清便又抬起头来,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你的确有枭雄之姿,能够联决绿林数山做大声势,许多军州官军都不敢拿正眼瞧恁......可是说到底恁与诸位好汉毕竟是啸聚山林,专与官府作对。末将斗胆,有件事还望全大头领为我解惑:恁如今统管的数山群豪声势浩大,想必也不会甘心只霸占几处险山恶水,恁是指望官家降诏宽胥,好教贵寨落难的豪杰得赦罪招安,还是说专要背反朝廷,割地称王而独霸一方?”
“要么受朝廷招安,要么割地称霸......这却都不是我的志愿。方今天下各处乱象已呈,不但有奸佞当道,更有凶匪肆虐,而致使良民受其涂炭,官家与朝臣只还道天下太平,正所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锦绣江山遭外寇觊觎时,虽无官身诰命,可是蛰伏于绿林中的忠烈之士也未尝不能建大功勋,争个青史留名......”
萧唐朗声说罢,随即又向张清、龚旺、丁得孙三人大致说及自己于绿林中扶持各路人马的初衷。张清也是越听越奇,尤其是当萧唐说及他于辽东地域竟也占城设镇,统管一方之后心中更是震撼。
愚忠于朝廷却要遭追责降罪,恐怕要扬名于世已没个指望,可倘若真如全大头领所言,有朝一日终能教绿林中群豪于国难之际勠力同心,我也只有如此才能一展所长。何况与其受军司掣肘,能与一干敬服的豪杰推心置腹,不也快活?
张清此时心中再无半点迟疑,而是干脆的向萧唐纳头便拜道:“实感全大头领义气过人,又有恁般见识,我等又深受恩义,也不由得小弟不依,今日与龚旺、丁得孙兄弟三人也愿随鞭镫,与诸位豪杰共聚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