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话的,却是坐在一旁的戴宗。当宋江、吴用的注意力立刻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戴宗长叹一声,又将当年召集了些绿林强人攻破牢城营救出险些被害了性命的李志,先前暗中又请他这个当时的江州两院押牢节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插手救人之人原原本本说个分明。
至于为何投上梁山后自己居然从来没有与宋江等人说过此事,戴宗又言及当时也曾仗义出手协助过萧唐的李俊,早在宋江杀了构陷他的通判黄文炳,又招拢了江州地界许多好汉一齐投奔梁山泊时便已剖析过利害,几年之后虽然铁面獬豸全羽的名头在冀鲁绿林地界虽然越来越响,可是且先不说也不能就此断定那数山共主就是萧唐本人,无论是萧唐还是全羽,在梁山泊大寨之中有不少头领都与其有着深仇旧怨,人多口杂,此事若在山寨里声张开来,也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挟怨报复。
届时无论萧唐与全羽是否为同一个人,尚未做大势力的梁山反倒要成了京东路地界几处大寨的公敌,只是有害无利。戴宗再是怀疑萧唐与全羽之间的关系,在没有实证之前他也不敢贸然声张起来,而如今听吴用顺藤摸瓜推敲得似乎已离这个秘密的真相越来越近,戴宗心说就算我不提及,待军师推敲个分明时,只怕宋江哥哥反要见疑到我的头上。
而宋江怔怔的听讲戴宗说罢,他不止惊得目瞪口呆,心中蓦的又涌出一股愠意,心中暗念道本来以为寨中的兄弟都与我知无不言,心中没甚可隐瞒的,可是如此要紧的大事,我却今日才知个明白!
尤其是那混江龙李俊,本来他慕我名声,联决江州群豪前来相助。我自重用提携,推举他做得我梁山水军大头领。可是他刻意密会当年知晓在江州萧唐所过勾当的兄弟,说是为我梁山着想,如何又不是为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李俊撺掇着江州出身的头领不愿夹在我与那全羽......或是说萧唐之间左右为难,遮莫他以为我知晓这等机密大事,还能去向官府告发萧唐包藏祸心,在绿林中暗中聚集乱党不成?
想到这里,宋江脸色忽然一凝,念道本来我被断配于江州牢城,也判有个程限日后归乡,叵耐黄文炳那狗贼恁的歹毒,与那奸官蔡九定实我暗通绿林匪寇谋反的罪名,虽是不得已屈身于梁山泊,有幸又有许多兄弟帮衬,便打算统领着麾下众人有些声势,等朝廷见用,受了招安,那时尽忠报国不迟......可是我等多是发下迷天大罪的人,怎奈何积累罪尤,逼得如此,朝中也无力奏保举,如何能得官家降赦招?
萧唐名为朝廷重臣,实为绿林寇首之事十有七八属实,若是把实情达知官家,却是不是我命中的转机?
“公明哥哥盼受招安,得为国家臣子,可是若依我说,朝中臣子本来看待我等绿林中人便甚是鄙夷,纵使能争得个招安的机缘,不止朝臣仍我等如草芥,有的勾当要做了出来,只怕寨中兄弟的心也寒了。哥哥如今的立足之本,却正是我水泊梁山众兄弟的人心所向,似今番杀败陈希真一众,趁着如今官军萎靡,朝中再引大军来到,杀得他人亡马倒,梦里也怕,那时方受招安,才有气度。哥哥,现在你尚在绿林中行事,有的事,绝对做不得。”
心中刚萌生出别样念头的宋江忽的又听吴用在旁低声叹罢,他浑身猛然一震,又沉着脸点了点头,当宋江再抬头望去时,却见那边萧唐一对招子也直朝自己凝视过来,他随又轻咳了声,又压低了嗓音说道:“如此泼天大的机密,眼下也不好再做相谈,只是待席宴罢了,返至山寨中时......我等自当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