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挺拔、青草葱翠,二龙山周遭虽然山势端的险峻,两下里生得雄壮的山峰环绕将来,环绕住中间以宝珠寺等数座宝殿,山中房舍星落密布,据险而建。位于热闹喧哗的宝珠寺大殿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其中有个端坐在竹椅上的中年汉子观望山中景色怔然出神,而距离他不远处还有两个伴当肃手也坐在厅中歇息,也正有一搭没一搭觑着家常。
而萧唐就坐在那汉子的对面,也正静静的凝视着他一时不语。过了片刻,萧唐才听那被他从沙门岛牢城营中搭救出来,于山寨内也已安住了一段时日的西军名将刘法长叹了一口气,并说道:“蒙萧任侠仗义相救,我虽捡回了一条性命,可是如今双腿瘸跛,平日走动还需萧任侠发付来的民壮照应......休说征战沙场,已是废人一个,遥想当年戎马倥偬,也是恍如隔世。”
萧唐闻言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刘经略休恁的说,昔年梁朝儒将陈子云(南北朝名将陈庆之,表字子云)本非将种,身体羸弱难开弓弩也不善于驱骑冲杀,可是有胆略,善筹谋,带兵有方,以东南之兵数千入中原,士马强盛之地,大小数十战,未尝少挫,遂入洛阳。六朝征伐之功,亦教当时人赞说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而刘经略久经沙场、名震边庭,堪称西军之中的翘楚帅才。如今虽双腿不便,难以亲自临阵厮杀,却是有深思奇略,用兵有方的天生神将,仍是英雄盖世的豪杰,又何必枉嗟叹?”
刘经略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又道:“却是萧任侠忒过抬举,现在我仍是吃朝廷发海捕文书缉拿搜捕的罪犯身份,刘经略这称谓又从何谈起?童贯那阉贼既然要把事做绝,又如何会留下我这个心腹之患?如今朝中奸佞当道,忠良正直的却被牢笼陷害,若说整甲缮兵,再盼个能统领我大宋官军的机会,只怕已是没有了......”
萧唐倒并没有顺着刘法的话头接下去做游说,他也十分清楚刘法是西军宿将,不仅在与夏国的战事之中身经百战,做为大宋禁军之中德高望重的帅才自然也是那些要与朝廷对抗的绿林枭雄是死对头。只是有奸佞构陷、时乖命舛沦落到这般地步,刘法便是再感念他萧唐的救命之恩,心中的那一道坎,还须他自己迈过去才是。
两人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只过片刻,萧唐便听刘法又问道:“我听闻当年那个本与恁感情深厚,也曾率所部兵马赶赴边庭参与国战的关胜关将军已被放归回去了?何况萧任侠本是朝中重臣,却担着血海也似干系的在绿林招兵买马,如今虽然恁统管的几处大寨十分兴旺,到底还是愈发引起朝廷忌惮......便是萧任侠仍肯对那些不知恁底细,且仍能为国所用的将才留些情面,只怕以后要与昔日袍泽兵戎相见的时候,也是少不了的。”
萧唐点了点头,说道:“关胜刚猛正直,既然有做人情的余地,晚辈自也不能教他的性命就此休了。古人言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虽不愿与朝中奸佞同流合污,如今大宋军政糜烂,可是其中的确尚有许多智谋勇烈、并肯为国赴难的忠臣良将。晚辈也曾与刘经略提及过如今恁般境地,我统管的诸路绿林兵马固然与禁军官兵水火不容,可是隐忍潜伏些时日,按晚辈所料,时事也必然会出现转机。
关胜知我并无受朝廷招安的打算,是以宁死不肯归顺落草而背反朝廷,与他同进共退的宣赞、郝思文义气深重,当然也会与关胜生死相随。这对于晚辈而言,固然是一件憾事,可是既然他们肯成仁取义,只要留得有用之身,那么有敌国外患之际,关胜等三人自然也会挺身而出,不避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