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与李俊、穆弘、张横等人与宋江一拍两散,也是当日早说得明白彼此志向不同,便是出走离开山寨,也教宋江挑不出甚么理亏处。而李助在宋江归顺朝廷与绿林同道反目为敌后做反戈一击,为萧唐立下大动,也是兵不厌诈,早就定下了自己打算投奔的明主是谁。
可是王道人事到如今才翻脸要与宋江划清界限,在场明眼人又如何看不出这厮嘴上说江湖规矩,实则就是个贪生畏死的墙头草?
萧唐当然也清楚王道人这厮的命途倘若并非发生转变,就是个打着善习阴阳,能识风水的幌子,替蜈蚣岭张太公看风水时却害了其一家性命,又把张太公女儿掳掠至蜈蚣岭坟庵里做歹事的奸邪厮鸟。如今没落得原著中那般被武松一刀剁了他首级的下场,已算是这厮多活了几年,又怎会教这个本事也算不上是一流好手的小人觑在眼里?
“你说要入伙便入伙,却把我麾下统领的山寨又当成甚么去处了?你这飞天蜈蚣,也不适合与我等兄弟共聚大义!”
萧唐冷眼一乜,望向抱着首鼠两端打算的王道人,并轻描淡的说罢,王道人见说便知最后这一博到底还是赌得岔了。他的脸骤然抽搐了几下,再觑向萧唐时全然再无巴结示好的嘴脸,眼中渐渐的又流露出怨毒之色来。
然而王道人当面不惜与自己撕破脸皮,又将宋江气得浑身发抖,残兵败将之中有不少人听者有意,再觑向宋江时眼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含义,吴用见状当即也策马踱出身来,并对王道人声色俱厉的痛骂道:“王道人!你既然埋怨公明哥哥受朝廷招安,又为何此时才敢跳出来向萧任侠乞活讨饶?只为保得你一人性命,颠倒过来却置骂待你向来不薄的结义兄长,却以为别人看不出你只图保全自己性命,却是个不惜出卖义气的背义小人么?”
王道人反倒落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他索性发了狠心,又指着宋江大骂道:“我说得哪里错了?却是当年梁山寨内一众好汉都瞎了眼,把你这个只盼着要与权贵做奴才的小吏当做自家哥哥!你义气深重?我呸!不过是处心积虑的市恩贾义,要撺掇绿林中人壮大你声势!待你如愿以偿归顺了朝廷,不还是要拿我们一干兄弟的性命,来还你的功名富贵?我又凭甚么还要继续将性命交托于你这厮手上!”
面对昔日情深义重的兄弟当面决裂,部下头领与当面痛骂他是个为了利用兄弟性命而换取前程的无义之徒,周围麾下兵马许多人看待他时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愤慨埋怨之色...宋江忽然却笑了,只是他笑得激愤似狂,笑声中也透着股悲怆与苍凉:“你说我是不惜拿兄弟性命换取自己官身名禄的奸邪小人?我宋江就算犯下大罪,曾避祸于水泊梁山,便早就说过如得朝廷招安,必当撺掇着一众兄弟归顺。我虽百无一能,但有忠心,而聚义兄弟之中多有能为国家所用的英雄好汉,日后但是去边上,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一个好名,也不枉了为人一世!我等在梁山泊时,已是戴罪的强寇,我却想问问在场所有的好汉,有哪个希望自己家眷老小,子子孙孙都只能以贼人的身份窝藏再山林之中,一生一世都抬不起头来?
还是说定要我宋江带挈你们割地作乱,称王称霸,害得无数黎民百姓身遭兵灾匪劫才能遂了你们的心愿?不错,我曾使过些手段,赚了些各有所长的弟兄上山入伙,可若不思量筹谋壮大山寨声势,朝廷又如何会将我等看在眼里?如今感得天子宽胥罪状,我宋江本以为能与一众兄弟仍同心戮力,北讨南征,建立功勋。不但能争得姓扬名显,天下皆闻,更是以清白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说我宋江只为了功名富贵,便眼睁睁的要教自家兄弟枉死?我却要教你看清无论是做绿林强寇,还是为国尽忠,我宋江依旧会与自家兄弟同生共死,既然是为国征战,唯有效死以全我忠义之名,也绝不似你这等反覆小人一般!”
就算如今只能是敌对的关系,可是宋江这番椎心泣血、悲愤已极的言语,萧唐却是深信不疑。
许多年前在郓城县初次相会之际,萧唐本来认为宋江这个原著中的主人公,却是个教他很难看清看懂的人物。可是这些年下来萧唐也终于领悟到不是宋江这个人多么的教人捉摸不透,而是因为本来在人性复杂的情况下,他却又在后世被添加上了许多标签。
及时雨宋江,本来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之首,萧唐曾看过几遍的两版水浒里面对他的事迹的确都粉饰过了,可是对水浒有情节的人里面,仍有很多对他十分反感,因为宋江是亲手促成的朝廷招安,致使着这一路充斥着血性快意,但野蛮甚至也透着股残忍反抗精神的水泊梁山投效朝廷,损折大半,最终走向悲惨失败的罪魁祸首;而对水浒反感厌恶的人则认为宋江嘴里说的是替天行道,实则就是率领一群杀人放火凶贼恶寇的强盗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