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萧唐又会不会猜忌方天定等人身为摩尼教余部的身份?这当然会,当时方腊深知方天定可绝没有召集摩尼教众而号令群雄的能耐,而方金芝又只是一介女儿身,邓元觉与王寅等勇猛过人的好手都是将才,而并没有煽惑人众,重振摩尼教当初那般声势的才干,方腊只希望方天定与方金芝这一儿一女能够劫后余生,期盼他们能够放低姿态去寻求萧唐庇护,料想那萧唐也自有识人之明,当他意识到方天定等人并不足以对他构成甚么威胁时,出自于能安抚邓元觉、王寅等猛将人心的考量,甚至他在日后也有机会利用江南地域摩尼教余部的影响力,那想必也肯保住方天定与方金芝的性命,而不至教方氏宗族子弟尽遭朝廷屠戮诛杀。
所以听得方天定仍叫嚣着因为萧唐不肯发兵救援而要去找他算账,表露出这种态度,这却不是找死又是甚么?所以方腊也只得一大嘴巴子抽醒他,教他能立刻认清现在的形势。
这是为了保住自己儿女性命最适合,也是唯一的选择。当方天定捂着腮帮子,听方腊声色俱厉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个分明时,他目怔口呆,只是细细思量着自己父亲的言语,一时间若有所察,而默然不语。
方腊心中也已定下了主意,立刻长身而起,朗声说道:“我意已决,也休要再做啰唣!邓元觉、王寅、司行方、杜微、张韬五人听令,帮源洞诸路合围而至的宋军,那厮们要生擒我方腊好去赚天大的功劳,也自有我与陈箍桶、方肥等教中弟兄率众前去厮杀应对。你五人则护送天定、金芝只望深山里行,西面虽然多是悬崖峻壑的峭壁,可是宋军多不识此间山路曲折,你等权且藏匿隐遁,寻小径伺机潜逃出去。
倘若我率兄弟能杀出重围最好,如若不然......你几人躲避官军搜捕,只顾往东面逃去,去寻白云山寨萧唐麾下的头领庞万春,乘船北渡,前去寻求萧唐庇护......”
“不成!”
方腊话音方落,却是邓元觉发了声喊,他立刻站出身来,急声说道:“圣公,我邓元觉追随恁多少年来,一直鞍前马后,竭力效死,所为的是抗拒朝廷暴政的大业,便是功败垂成,又如何能弃恁去了?少主与小姐有其他兄弟戎卫护送便是,事到如今,免得被擒受辱,就算只拚得一死,我邓元觉也仍只愿随圣公左右,便是化为厉鬼,也要助恁杀敌!”
听邓元觉焦急说罢,方腊却是惨笑了声,旋即又道:“邓护法,我又何尝不想杀出重围,仍能东山再起继续甩教门兄弟抗拒朝廷官军?只是如今兵情险急,我能否逃出生天,犹未可知,起码也须安顿得天定与金芝,不能教他们随着我危殆而不得自保......邓护法,咱们做了多少年的教门兄弟,倘若我身遭不测,这便是我对你最后的一个请求了,你却仍要回绝我么?”
“可是!......”
邓元觉愈发焦虑,可是他还待再讲时,却被身旁的王寅给一把拉住。此时但见这个平素沉默寡言,性情持重的啸山君思付片刻,忽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邓护法,如今圣公要率领教中兄弟殊死一搏,可有少主与小姐悬念担忧,心有旁骛,又如何能专心率领教门兄弟突围?如今委以我等恁般职责,也实是要教他心安呐......”
王寅长声说罢,旋即又走到了方腊的面前,拱手施礼,郑重的说道:“王寅谨奉圣公谕令,务必要保全得少主与小姐周全。待潜遁出去,也自会留意圣公与教门弟兄这边战局......只盼得仍有与圣公重逢时,将少主与小姐再交付于恁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