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东北侧与辽东地域接壤的会宁、庆兴一带的海滨岸上荒原漠漠,一片山麓下方矗立着许多毛毡帐篷,距离毡帐不远处也有一片稀疏的山林,可供当地的部族居民伐木生火与汲取用水。
靠近海滨的毡帐有人出出入入,虽然此处部族的居民大多身披粗制的兽袍,看来更似是茹毛饮血的原始部族,可是海岸边也有族民或是连结筏木,或是取木材造船,观其手艺也颇有独到之处。
辽朝生女真诸部之中的蒲卢毛朵等族系,不同于其它在白山黑水中繁衍壮大,更擅于狩牧渔猎的部族,而更以善造船而闻名。虽然如今生女真大多部落皆去加入完颜阿骨打的会盟,可是于原本辽境与高丽接壤的边陲之地,亦有些部族抱着宁为鸡头、莫为牛后的想法而冷眼旁观。
只不过随着金国国力的日渐强盛,侵吞辽朝全境取而代之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其他少数作壁上观的生女真部族心态也开始动摇,先前只是不愿意向完颜部臣服低头,可如今看来女真人能够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反而能够教世代奴役统治自己的契丹人做治下贱民,同样作为生女真族人非是只得奉完颜部为尊,而也是加入大金帝国的部族头人得享世爵富贵,却不更是扬眉吐气?
此处生女真部族的头人蒲犁多便是抱着恁般想法,他身披兽袄坐在帐前,正看着三两个族民宰杀剥开一只刚扒了皮,浑身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花鹿,部族之中的女子则正往一口灶锅底下填加柴禾,将锅里的水煮的沸腾翻滚。开剥鹿肉的族民与那几个族中婆娘有一搭、没一搭的以女真语大声说笑着,就算不远处的毡帐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他们浑如未觉,似乎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蒲犁多听到哭嚎声时却啐骂了口,现在从辽东、高丽等地掳掠来的奴隶目前只剩下二十几个,能抢夺来的财物粮食也大不如前。以现在自己乃至仍肯在附近地域栖息的部族少了七成,想当年联合几支氏族起大船五十艘,合三千族民远扬海上,所过之处大肆杀掠,抢来数千的奴隶交易转卖......那时又是何等的威风?可是按如今的处境看来,为数不多仍操着原本行当过活的部族,也很难再恢复到当年教辽朝、高丽、东瀛诸国闻名色变的那般声势了。
临海的几支生女真部族善于造船,早几代时还曾将族民船匠作为贡品进献给辽朝国主,除了打渔狩猎过活,历来也多有做海寇勾当的族系造船出海,寇钞高丽、东瀛等国。蒲犁多追忆起自己祖父、曾祖一辈时几支做海寇的部族最为风光时,不但曾漂洋过海至东瀛岛屿大加肆虐掠夺,席卷对马、壹岐、奄美诸岛,登陆于东瀛筑前、筑后、萨摩等沿海地带寇钞,甚至还曾南下劫掠过宋境登州等地,只不过几代传下来光景却是一年不如一年,高丽国边事海防更为严密,而附近不少部族也已响应完颜阿骨打的号召,北上前去投奔金国按所部民户划分做了猛克谋安,蒲犁多自知以现在部族的实力也难以再组织远扬寇钞去劫掠大队商船。
如今掳掠来高丽、东瀛边陲小隅的男女做为奴隶,在抢夺来些生活必需物资也不济事,蒲犁多暗念前些时日出海劫掠的族民不见踪影,遮莫撞见了大批高丽国巡守的水军而被剿杀...如今我部人丁虽然不旺,可是若是论造船之术,但凡人手足够,也是要以我氏族世代为最。如今金朝势必要吞并辽狗所有疆土,届时或许于水战上也有重用我部族之处,虽然先前不肯屈从于他完颜部族......到底还是需要有大国倚仗,也不至再似如今恁般生计困苦,哪还至于忌惮甚么辽国高丽?
蒲犁多心中正念时,忽的却听见身后有示警的号角声戞然而止,他与周围不少族民立刻警惕起来,毡帐中又有百来号人钻出身来,纷纷忙取猎弓挂肩,又取壶箭斜垮,旋即纵身便跃上了身旁的战马,按蒲犁多的指示迅速聚拢过来。
骤然间蹄声犹如雷鸣,无数战马忽然从西面山口涌杀出来,忽然来犯的那拨军马杀气腾腾,迅速形成锲形阵势,而直朝着位于山麓海畔之间的毛毡帐篷奔驰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