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战马直中了好几只箭,身上鲜血喷涌而出,那女真谋克身上甲叶也挂着的几支箭镞,正竭力要稳定住身下惊嘶乱蹿的战马,他又惊又怒,念道:如今南京道已为我金国所取,寻常地方豪强大多望风归附,而宋人孬弱,何况眼下好歹仍协定共伐辽朝......但附近的地界,哪里又冒出的辽狗余孽,竟然也敢主动来招惹我金国军马!?
女真谋克心神不定时,周围突然杀声四起,于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一支支伏兵从周围的密林中杀出,一时间也觑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看声势漫山遍野也似的,竟然也向青石峪口这边涌杀了过来!
对方纵骑如飞冲在最前面的,果然是两个做契丹军将打扮的汉子,可是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又有数队劲骑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从正面狠狠的直刺过来。
两百余女真骑手在猝不及防的箭雨打击之下须臾间竟折了百人之众,可是他们也的确悍勇,并非毫无反抗之力,那女真谋克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喝,命令麾下儿郎迅速催马向峪口处厮杀正酣的辽军降族,以及辽东诸族军兵那边合拢过去。
而骤马急喇喇冲来的阿里奇、琼妖纳延二将如今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最先追上那些正策马回身,欲施骑射的女真族人,手中搦着的两杆长枪立刻翻江搅海也似的旋舞横扫,当即又将六、七人搠翻坠马。
那女真谋克直看的咬牙切齿,自从追随阿骨打誓师反辽以来,他追随着女真族中诸多头人猛将打得多是顺风顺水的战事,自己也只顾悍不畏死的奉命厮杀便是。本来以为残存的辽军余党也皆如砧板上的鱼肉,要尽数歼灭容易,却没料到仍有其他兵马骤然袭至,反将己方儿郎杀得个措手不及!
更加要命的是,对方明显也是有备而来,几路伏兵骤然杀出直扑如今在南京道地界自可以横着走的女真兵马。其中縻貹手中挥舞着长柄大斧,每一次抡斩下去,当即又会有个女真骑手的脑袋被劈得破碎,本来他便已是勇悍至极,再加上马勥、马劲两员偏将也俱是剽悍生猛的好汉,他们紧随着縻貹突进冲杀,将手中兵刃舞成一团团寒光,同样也激起一片片血花!
女真部族这些年来何以连续击溃辽军主力而威震天下?不但气运如日中天,族中在这个时代,这个时间点突然涌现出许多在青史上大书特书的猛将英才,军旅将士剽悍好战、指挥如一,这个女真谋克也很清楚但凡族中的头人有何差遣,只顾舍命服从便是,当抱着同样心思的女真健儿数以千计、万计时,在战场上就足以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彻底击溃那些骨子里的剽悍血气大多也都消磨尽了的辽军兵马。
可是这个时期的女真族人再是善战,也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同样也是肉体凡胎,同样也会被杀死,同样也会心生畏惧。
“直娘贼!总是听人说及女真人剽悍善战、勇不可当,哥哥多年筹谋,也没少提及你这厮们,老子只道你们都生得三头六臂。如今看来,也都不过只是一颗头、两条臂膊,这些年倒逞尽了威风!好歹还有几分本事的,厮杀起来才觉爽利,你这厮们又往哪里去?”
縻貹手中大斧轮转如风,他口中也不闲着,兀自高声搦战。残存的一些女真骑手当真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敌军激起了凶性,也纷纷绰起手中马刀长枪嗷嗷乱叫着冲杀而去,他们倒也剽悍,生生截住了縻貹、马勥、马劲一时。可是那个女真谋克此时却已生出退避之意,因为他也已预料到敌方已占得先机,就算竭力死战,也很难再争得上风。
心中蓦的一阵羞忿之意涌起,我女真族人这些年来纵横辽地,直杀得辽狗亡魂丧胆,如今甫一到了这幽云地界,却遭到这伙来路不明的敌军伏击只得退却,这又如何不是堕了我女真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