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与即将靠岸的义军大小船舶上的水师义勇彼此进行密集的箭弩打击,凭借城垣墙垛固然能抵消掉大半呼啸射来的弩矢,可是自己一旦探出头来也端的凶险。孛撒鲁本是生女真山中部族的猎户头人,以他多少年来历练出的眼力,自然也能尽量掩蔽确保自己不易被对面义军中或也有善用强弓劲弩的好手给盯上,相反的先有被他觑定的对面水师义勇,先后已有六七人遭他射杀得手而丢了性命。
方才以他过人的目力,遥望见南朝宋人开拨过来的大小船舶当中,有艘最是乍眼的大海鳅船弩楼女墙上人头攒动,方自随机捉准了个目标正要施射时,隐隐的却又觑见那边弩楼墙垛后似有涌出不少人手。缓缓从墙垛间探出的强弓登时被压将下来,而又把自己的身形完全遮蔽在女墙后方的孛撒鲁脸上露出见猎心喜的狰狞笑意。方才觑见那艘大船之上走动的厮鸟...遮莫是有南蛮子当中统管水军的头领出没?
两边距离尚远,双方大多弓弩手也只是朝着对面看来军兵聚集的地方做齐射打击,那厮们多半还不曾料到我可非是没头乱射...只须大致确定南蛮子中带兵主将所处位置,就凭我使弓箭的本事,要将那厮射杀应也有六七成的把握!
孛撒鲁心中发狠念罢,非但又缓缓抬起手中弦上早搭上箭簇的硬弓,他探手又朝斜放在一旁的箭壶摸去,取出一支箭杆狭长的雕翎狼牙巨箭倒提拈在掌中。就算是阴雨天气,足有三石劲力的强弓力道足以洞穿石壁,只要对方稍显露出身形,就凭自己的眼力与箭术,要射穿夯土硬木也浑如摧枯拉朽也似。当全身贯注的孛撒鲁又猫着腰从墙垛间探出半个头来,以他十分老辣的眼力觑见大海鳅船弩楼上几道人影虽似是要朝后方隐去的同时,也又在墙垛后显露出身形片刻,然而就只是这一刹那的功夫,便也足够了!
手中紧绰的长弓顷刻间被拉开成如满月状,几乎是在孛撒鲁忽的蹿起身来的同一时刻,紧绷的弓弦骤然回弹,应弦射出的箭簇势如疾电,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呼啸的破风声,而化作一道流星寒芒直朝阮小二所处的位置射将过去。然而被孛撒鲁倒提拈在掌中的第二支箭簇骤然向上一扬,立刻也被搭在了兀自颤动不停的弓弦上,孛撒鲁只略作调整,又是一箭发出呼啸飒然的破风声,做势紧紧随着第一支利箭射出的轨迹,也直朝着阮小二的方向激射而去!
先后两支离弦射出的箭簇速奔逾闪电,只当带着阮良方自转过身来,而要走下弩楼的阮小二惊觉凄厉的破风声响,他面色立变,而下意识转过身来的同时,前方大致能遮挡住自己半个身形的硬木弩楼墙垛顷刻间却似凭空炸裂了开来,一片木屑碎片飞溅当中,一道寒芒也直朝自己的心窝激射而至!
仓促间阮小二立刻挥起手中狭锋钢刀,恰巧直击打在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长箭箭簇锋尖上,“铛!!!”的金铁交鸣声激响,当先射来的那一支利箭虽然被钢刀荡开,在空中激烈的荡了几个圈随即颓然坠落,阮小二顿感到自己虎口被震得发麻,手中钢刀也险些脱手掉落,然而紧接着又是凄厉的破风声呼啸袭至,如此劲力骇人的箭簇竟还使出的是连珠箭的手法,似快过疾电的接连两箭只要催魂夺命,阮小二再要做出任何动作,却也已再来不及了!
只是如此硬弓激射出的连珠快箭虽教人防不胜防,可饶是孛撒鲁臂力过人,毕竟三石的硬弓拽弦、放弦的速率比起,寻常强弓施展连珠箭的稍慢半筹。先是弩楼上众人惊觉有暗箭射至,而第二支利箭又直射向自己心窝的这片刻时间内,阮小二先惊觉眼前一黑,旋即似是木板爆裂的声响乍起,又是利刃射入血肉的闷响声中,激溅起的血珠飞扬,也直溅到了阮小二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