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萧唐话中含义,明显是意指他当年于宋夏国战时军临夏城险些被奇袭的夏军攻破,趁着混乱时,监军正使蔡鞗、顶头上司裴忠,也都是被他吴玠所杀!如今你诬陷曲端有谋逆犯上之心,实则当年的裴忠,如今的曲端,却不都是拦在你官路仕途前的绊脚石?这也才是你吴玠要除掉他们的最主要的动机!可是当眼下督监宋军兵马的张浚得知你当年做下的好事,他又会如何作想?
毕竟已是陈年旧事,就算萧唐要把此事捅出来,也只是他与当时几个在场亲随的一面之词,但吴玠暗付张浚相公因曲端屡次犯上,终于得自己劝肯下杀手除了那祸害,但却又教他出逃一事而闹得焦头烂额,如今心思也格外的敏感,再纠缠而因当年自己接连手刃得监军正使、军中上官一事对质下去,遮莫务必须去倚仗以保官运亨通的上官张浚,也未尝不会猜忌到自己身上。
权衡一番利害过后,吴玠心知却不便再试探向萧唐相问曲端的下落,也只得转了个话头,再与萧唐对峙。而气喘吁吁的张浚怒目向城外瞪视过去,忽的把手一伸打断了吴玠,随即又高声呼道:“萧帅,你既说是前来告慰我等西北金虏边患已除,如今该说的言语,也都已经说了,遮莫还要本官大开城门,接引你部兵马入城,再大设庭宴好生犒劳管待不成!?”
萧唐见说哈哈大笑,又大声回道:“这岂敢再劳烦张相公?屯边戎卫、安抚百姓诸事繁杂,我也不便多做叨搅,这边告辞了,只盼得有朝一日时局太平时,尚能与张相公、吴将军厮见!”
高声说罢后,萧唐又一打手势,周围数万马步军健儿,便已开始井然有序的肃然退去,但听得铁甲铿锵、蹄声隆隆,威武的军容那耀武扬威之意仍是不减半分。反观兴化城头上大多宋军将士却是面色复杂,各个似不由得若有所思。
而张浚眼见萧唐到也肯就此离去,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和身旁刘子羽、吴玠等属下面面相觑时,蓦的却又听见本来转向离去的萧唐所部数万大军当中,却是齐刷刷爆发出嘹亮的歌声,铿锵有力的齐唱气势端的是响遏行云、声动梁尘,直待清晰的传入兴化城城墙上众多宋军将士的耳中时,也教他们尽皆不由得动容感慨!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当初于宋廷以童贯、种师道等人挂帅,萧唐起先做为监军副使参与宋夏国战,终以萧唐力抗察哥大军,救还宿将刘法,而其他诸路宋军攻克夏国横山天险,而失去屏障有亡国之险的夏国终是向宋朝纳表臣服,班师返京之前与西军众将士庆贺欢饮时,萧唐临时起意所传唱的那首曲目端的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更重要的也教世代把守西陲边关的西军将士感同身受、豪情满臆,而迅速在西军诸部间流传开来。
而如今这般时节,直当兴化城中以西军余部为主的宋廷禁军将士,再听得那边萧唐所统领的义军将士齐声高唱这一首他们也早已耳熟能详的曲目,心中感触更是强烈......
也曾听闻上官相公曾说萧唐名为藩帅,实为逆臣,虽也抗拒金军外虏,但宽胥他实属一时权宜,而萧唐素怀不臣叛逆之心,久后也必为国家大患...但是那些相公口中所言的乱臣贼子,却屡番驱逐侵害江山社稷的金军鞑子,俺们乡土家园的父老乡亲,大多也是由他统领的帅司府署义军兵马拯救于水火之中,偏生俺们军中儿郎却又再作甚?被朝廷勒令栓束于此处,不得与金虏鞑子妄动兵戈,便是俺们有心豁出性命去与外寇厮杀,但是倘若轻动,便是违逆抗旨!
勘定祸乱、匡扶社稷的是他萧唐,驱逐鞑子、拯救乡亲百姓的,也仍是他萧唐,接连重挫金虏大军锐气,终能教俺们集出得心中无穷恨意怨气的,也仍旧是他萧唐!全因他对官家没甚忠心,早晚俺们便要与他所统领的抗金豪众兵刃相向?就算除了那萧唐,俺们家人乡亲生计又可曾能好了?甚相公高官,便能高看俺们这些行伍出身的泥腿子了?听闻他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殚精竭虑的,也教治下宋民百姓得以安生,说到底,官家与汴京那些朝官觑他为乱臣贼子,终有一日,俺们也只得与萧唐所部的兵马玩命时...直娘贼,于国于民,到底哪个才是祸害江山的首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