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老,你家先祖在湘江得奇遇,拿到一卷青蛟功,建了铁拳宗,传承三代,已是害了百多人,如今你又得了奇遇。”
沈秋蹲下身,抓起孙长老的头发,看着那双眼泣血般的脸,他说:
“你孙家还真是有‘福气’,被人选中两次。
若是真让你学会这老君云游经,怕就要把你铁拳宗,乃至大半个潇湘都赔进去。做个人吧,一把年纪了,别害人了。”
“呜、呜”
被山鬼割了舌头的孙长老满嘴是血,眼中尽是恶毒憎恨,死死的盯着沈秋。
后者眼神平和,左手抬起,做拈花状。
“这门功夫,叫化龙指。”
沈秋看着那双眼睛,他说:
“是一门专废经络根骨的邪功,沈某曾以为它颇为恶毒,百无是处,但现在看来,这天地之间,果然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值的。
今日,便请长老品尝一下,这断龙门,毁龙脊的滋味。”
“唰”
运指如电,一瞬间,那散发着奇异气劲的手指,便在孙长老身上连点五次,一触及分,但手指落下之处,便会留下一个奇异伤口。
血肉内卷,破去穴位,毁掉根骨,寒气逸散,又封住伤口,免得流血而死。
五指过后,孙长老疼的蜷缩起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和莫老道的凄惨下场,让被废掉双臂的当阳山陈门主吓得双眼瞪大,那辱骂之声,也再骂不出口。
但他想躲,却躲不开。
下一瞬,废掉了孙长老的沈秋,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当阳山,善使刀法,门主据说是个急公好义之人,就是脾气坏了点,脑子混了点。”
沈秋站起身来,看着那陈门主。
他对身后抱着猫儿的张岚说:
“他家传承什么来历?”
张岚从袖子里取出一卷带血的书,翻了翻,对沈秋说:
“说是陈门主老爹,从太岳山那边学会的功法,应该和纯阳宗有些关系,这隐楼册子记载,当阳山和纯阳宗关系很差。
没准是他老爹,偷学人家道门武艺。”
“唔,纯阳宗啊。”
沈秋点了点头,眼光换了换,看着那陈门主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块街边石头一样,毫无感情。
他收回注视,摆了摆手,说:
“那没事了。”
山鬼闻言,撤去承影,也没多说什么。
像是懒得理会这等死之人。
他跟着沈秋,张岚,转身离开,那边小铁打翻了最后一个逃跑的弟子,也是收起重剑,等着三兄弟过来,又上了艘停在河川边的船。
四人有说有笑,乘船御舟,很快就消失在了河道中。
死里逃生的陈门主,一脸愕然。
他以为自己也会和孙长老,还有莫道长一样,被这妖人废掉武艺呢。
一阵风吹来,带着浓重血腥气,拍在陈门主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虽然被废掉双臂,但武艺还在。
他跳起来,打量四周。
魔老道和孙长老,已经痛得昏过去了,在不远处河滩上,三宗弟子,更是东倒西歪,各个带伤,惨叫不止。
还有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凄凉凄惨。
看的陈门主心下发颤。
就四个人,闹出这种场面,这就是最近江湖盛传的左道妖人?
当真是倒行逆施,狂悖无道。
他们来这到底要干啥?
陈门主脑海里一阵混沌。
说他们为秘宝而来吧,那些玄女宗的精妙外功,都被沈秋丢给了江湖散人,如同把骨头丢给群犬一样。
那价值连城,足以轰动武林的老君云游经,还被沈秋亲手毁掉。
说他们为杀人而来,也不对啊。
这受伤人多,却没几个人死的。
那十几具尸体,也多是江湖散人争抢秘籍时失手杀得。
自己和两位高手也被饶了一命。
他愣在原地,直到被门人呼救才惊醒,便赶紧踉跄着冲上河岸,去附近村子里找人救援。
今日之事,必要传遍潇湘,让其他同道,都知道这妖人厉害凶狠,防备一下,若有可能,再行绞杀。
至于深究根本,算了吧。
这事里里外外透着诡异,陈门主不想深究了,今日这事已如噩梦一般,逃得一命已是先祖庇护,剩下那些,谁爱管闲事,谁就去管吧。
咱也不知道。
咱也不敢问。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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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君云游经我看了。
虽做了些伪装,细节处,依然是蓬莱剑典那一套。”
丹江支流上,顺流而下的乌篷船里,沈秋把玩着那被他捏断的虎煞枪,对身边三人说:
“和任叔学的道藏心经,有四成的行气路线都一样。”
“这么说来,这千百年间,江湖上所有的‘奇遇’之事,当真都是蓬莱引人入伏的把戏咯?”
正在喂猫的张岚撇了撇嘴,他说:
“那些所谓‘秘宝’之类的玩意,都是蓬莱在背后搞鬼,被人羡慕的幸运儿,才是倒霉蛋。想想还真是可怕。”
“不是所有。”
沈秋看了一眼,坐在船舷边看着书的山鬼,和他怀中那把承影剑,他说:
“也真有些幸运儿,寻得的是和蓬莱无关的奇遇。
这天下间,每次秘宝成批现世,都会将江湖推入越发繁盛的境地。
但盛极而衰,每次江湖盛世终结时,都会有些天下大宗灭的不明不白,就像这六百年前,纵横天下的玄女宗因何而灭。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按我父亲说的,眼下江湖十之六七的武者,学的都是蓬莱武艺,那万灵阵一旦发动,啧啧。”
张岚弹了弹舌头,他摸着怀中小猫,说:
“管你是什么绝世天才,还是江湖前辈,都要抽干真气,炼化灵力,整个武林江湖,顷刻间,就得灭掉一大半。
咱们这些时日,累死累活,也才灭了那么几个小宗门,总不能挨个杀过去吧?
江湖上大小门派如过江之鲫,就算累死咱们四个,也无济于事啊。”
“我来这,只是查这秘宝和蓬莱的关系,遇到三宗在此,顺手除了,也免得将来麻烦。”
沈秋诧异的看着张岚,他说:
“你是怎么想的?
觉得我要通过废掉天下十之七八的习武者,来打败蓬莱,救下江湖?张岚,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还有杀人狂的潜质?
别傻了。”
沈秋摸了摸手中破碎的虎煞枪,这玩意算是江湖利器,一流兵刃,主体虽被毁掉了,但枪刃还在,拿回去找个好铁匠改一改,能做成精致短剑。
样式古朴,正好给青青做生日礼物。
他将那断刃,丢入船后的箱中,又摸了摸颤抖的剑玉,说:
“救人不是我们该做的活。
咱们四个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毁了蓬莱。刚好,蓬莱这种埋‘奇遇’的方式,给了我些灵感,我有个点子,可以做一票大的。
若能引得蓬莱人上钩,那可就是捞到大鱼了。
不过这个,需要些天时地利,强求不得。”
沈秋摸了摸手边放着的古朴琴盒,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温暖,说:
“先回洛阳吧,耽搁的够久了。”
“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