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顾氏这样的家族,已经繁盛了数百年,期间经历数次改朝换代,龙椅之上的人换了好几个姓氏,这些士族却能一直延续。这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顾际棠既然想将淮南王府当成靠山,就该想到不只是将她送过来就已经足够。与其等淮南王亲自过去,还不如他现在就主动拿出来。
还有张家,她舅父张慕远亦是出身士族,也不会是一名纯臣。而张家想要依附于哪一方,她至今不曾看出端倪
若是一直保持中立,即使大齐真的乱了起来,她相信在几方权利的倾轧中张氏也能凭借其底蕴安稳度过。
但是之后呢,士族的颓势已经不可转圜,大乱之际也是他们这些世家改换面目最合适的时机。
顾氏已经和淮南王府绑在一起,顾蓁不想将来与张慕远为敌。所以,她在试图将张氏一同拉入淮南王府的阵营。
傍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顾府侧门停下。
“阿姐?”顾蕴看着顾蓁带着离芷和阿难走进院中,满脸诧异和惊喜:“姐夫呢,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往常每次回来,都是萧穆和顾蓁同行。
“他去了军中还未回来。”顾蓁解释道:“阿蕴,我此次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你,立即便要离开。”
“阿姐过来有何事?”
“来找二叔。”
“我和你一同前去。”顾蕴道:“阿姐,我陪你走过去,不打扰你和二叔议事。”
……
姐妹二人携手向西苑走去,顾蕴和顾蓁说起她做生意的近况。
“阿姐,我一个月前已经将所有的生意都从管家叔的手中接过来了。”顾蕴一脸自豪:“管家叔说,我的许多点子十分新奇,连他都不一定能想出来。”
“我家阿蕴却是厉害。”顾蓁由衷夸奖,然后又道:“等过些时日雁翎回来,你们俩又该有说不完的生意经了。”
“雁翎去了何处?”
“湘州。”
“阿姐,我什么时候能像她一样亲自去巡视啊?”虽然将生意全部接到了自己手中,但是顾蕴却一次都没有出去亲自巡视过,大都是顾均在做。
“等你长大。”顾蓁笑着捏了一下顾蕴的鼻头。
……
来到西苑的拱门处,二人正想抬步跨入,却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挡住去路。
“顾萸,顾芸,你们想怎样?”见来两人是故意挡在前面,顾蕴的语气瞬间沉下来。
自从顾际常去世顾蓁又进入淮南王府之后,顾蕴便在设法将自己在顾府之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因为如此,会让别人愈发觉得长房一脉已经没落,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在极少的会面之中,顾萸和顾蕴都在故意为难顾蕴。反而是曾经和长房极其不对盘的顾莹,因为顾蕴的退让而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兴趣。
顾莹将欲两月之后出嫁到朱氏,所以最近一直在准备自己的嫁妆。顾蕴则是已经在顾府之中当了一年的“隐形人”。
这就给了顾萸和顾芸一种错觉,那便是只要顾莹一出嫁,这顾府之中便是她们二人的天下。所以两人近几日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讨好祖母朱氏和父亲顾际棠。
这些动作,放在之前她们是绝对不敢做的,因为顾莹一个不顺心,她们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好过。
“这不是被阿蓁姐姐吗?媵妾不得到主人的允许,是可以随便出来的吗?”首先开口的是年纪稍长的顾萸。
“应该是不能的,阿蓁姐姐莫非是偷跑回来的?”顾芸随声唱和。
顾蓁看着两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居然就有了这样一副刻薄尖酸的嘴脸,心中不免冷笑:妾生子就是妾生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啊!”
顾蓁只是在心中冷笑,但一旁的顾蕴却是直接挥手给了首先开口的顾萸一巴掌。
“你敢打我?”一手捂着脸,顾萸用另外一只手便要打过来。
但是还没等她冲到顾蕴身前,已经被挡到前面去的阿难握住手腕推翻在地。
阿难的身量高出顾萸许多,又是奋力一推,顾萸的身子摔倒在地,甚至能听到声响。
“你这个贱婢,你怎敢对我出手?”难为她手掌已经在青石地板上磕破了皮,却没有大哭出声。
顾萸的侍女连忙上前去扶她,却被顾蓁一个眼神止住脚步。而顾芸,早已经被吓得不敢上前。
她以为顾蓁做了媵妾便能由着她们欺负,但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的。
顾蓁走到顾萸身前,垂下眼帘看向她:“世家女是尊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但得起这份尊贵。
你以为生在士族便只需要享受它带给你的荣华吗?
每个人的尊贵和体面,都是要靠自己去挣得。
我一直不愿拿身份说事,却没想到如今我的身份居然变成了你们以为能够让你们拿捏踩踏的痛脚。”
顾蓁微微弯下腰,又靠近了顾萸几分:“你骂阿难是贱婢,那你那被二叔从青楼带回来的生母,又该被称为什么呢?”
顾萸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从小最恨的,便是她生母出身低贱。就因为如此,她才比顾蓁顾莹她们低一头。
“世家的姑娘之所以尊贵,是因为她们能给自己的家族带去荣耀。而在我看来,你永远担不起这份尊贵。
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顾莹吗?不是你的生母不如她的生母出身高贵,而是顾莹明白身为世家女应该是什么样子。而你,永远都成不了世家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