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就是聪明。”萧穆此言自然有缓和气氛的目的,但是也是由衷的想法。顾蓁对于朝堂之上势力倾轧反应之敏捷,连他也甘拜下风。
“萧弘派人求助的,是北朝皇帝元亨。”萧穆将昨日得来的消息简言告知,“如今的北朝,宇文家一家独大,宇文愈大权独揽。
魏帝元亨为巩固自己的地位,竭力拉拢除宇文家之外的其他家族。其中,以郑家实力最盛,也最得元亨信任。
再加上其他几个大大小小的士族以及朝堂之上效忠正统臣子,基本和宇文家族呈分庭抗礼之势。”
昨日从天色微亮坐到日上中天,宇文愈大半时间都在和他“闲谈”。而闲谈的内容,则是两人你来我往向各自述说周遭“风土人情”。
其中多半都是宇文愈在说,说的便是这北朝朝廷之上的风土人情。
“宇文愈此人看似沉稳,实则孤高。”顾蓁评价道:“恐怕除了和宇文家交好的士族,北朝的臣子极少在其麾下吧?”
“正如夭夭所言。”萧穆示意其继续说。
“不向别的权臣那样收拢党羽,却能跟朝廷抗衡。”顾蓁道:“靠的只有一样。”
“兵权。”萧穆替她将话说完。
然后补充道:“北朝兵权,至少有五成握在宇文愈手中。”
“他来找你,是结盟吧?”顾蓁的思绪转的极快。
得到萧穆又一赞赏的目光之后,她继续道:“你没答应?”
虽然是问话,语气却像是在陈述。
“请他出兵,无异于引狼入室。”萧穆道:“两个萧弘加起来,都未必敌得过这头狼。
先走了捷径,然后再和狼争夺战果,我何苦来哉?”
萧穆说的还算轻了,在他心中,别说两个萧弘,再加上两个都未必有宇文愈难对付。男人对男人的直觉,有时候只需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尤其是他和宇文愈一样,都无意隐藏野心抱负。
“宇文愈想必也是无奈。”顾蓁道:“明知道你会拒绝,却还是要亲自走一遭。”
倒不是说他贪欲过重,想要趁机分一杯羹。而是萧弘那个蠢材的举动,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魏帝一旦和萧弘达成协议,不管南朝最后得胜的是谁,北朝军队回去的时候绝不会空手而归。
到那个时候,北朝朝堂之上的天平会无法逆转得向魏帝一方偏去。朝堂之上的倾轧,一分则是千里。宇文愈定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没有答应,他怎么说?”顾蓁好奇道。起码自她看见宇文愈开始,那人一直是较为平和的状态,并未见些许不虞更毋论恼羞成怒或是焦急不定。
闻言,萧穆脸上出现一丝玩味,同时也是戒备。他看向顾蓁,开口道:“他说不急,等着我亲自开口。”
宇文愈的原话是这样的:“在下知道萧兄不是萧弘之流,可是有时候往往天不遂人愿。到了危急时刻,总要事急从权不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顾蓁道。在她的预想中,遭到萧穆的拒绝之后,宇文愈应当从另一头入手,极力阻止魏帝出兵。
可是这句话,守株待兔的意味挥之不去。
难道,他还有什么旁的计划?或是这其中有淮南王府不知道的隐情?
萧穆拦住顾蓁的肩膀,将其拥入怀中。温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忙了一天,你该休息了。”
闻言,顾蓁缓缓压下脑中有些纷乱的思绪。将宇文愈那句话归到聪明人都喜欢故弄玄虚上面。
但是一年之后她才意识到,今日宇文愈这句话并非故弄玄虚。到最后,宇文愈的兵马还是进入了南朝境内,用的,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式。她竭力转圜、阻止、暴怒,终究还是没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