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琉张了张口,终是没能说出什么。拿着府中婢女送来的外裳,替顾蕴披到背上。不过月余,她的身子已经单薄得让人不忍细看。
……
“这小丫头,也只在你面前才会变得乖巧几分。”顾蕴看着被萧穆抱在怀中缓缓睡去的阿元说道。
她这话并非哄萧穆高兴,虽然自双生子出世这是近几日他们父子父女三人才得以见面,却是不见半分生疏和隔阂。
尤其是姐姐阿元,每次萧穆抱她的时候都一改多动的性子,极为安静乖巧地待在父亲怀中。或是被父亲举在空中咯咯笑个不停,或是抱着父亲的脖子不肯撒手。
闻言,萧穆看向女儿的眼睛涌现丝丝温暖的笑意。
顾蓁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唤来奶娘将已经熟睡的双生子抱走,两人也在床榻上躺下。
屋内没有留灯,外间也没有留人侍候。
黑暗中,顾蓁的手顺着萧穆的手臂摸到了他的面庞,然后放在他的眼睛上。
萧穆没有动,只是问道:“怎么了?”
“现在没人看见了,我也看不见。”顾蓁说道。
萧穆没有回应,房内陷入一片沉默。但是顾蓁放在萧穆眼睛上的手,却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传来一片温热。
接着是接连不断地,极其压抑地喘息。像是溺水的人口中含着的最后一口气,憋到心肺似乎要收缩,却不敢将其呼出。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还有尚在襁褓的儿女。”顾蓁用极轻极缓的声音道:“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
你还要看着阿元和阿初长大,交阿初射箭骑马,让他学会如何保护阿姐。
要亲眼看着阿元及笄,看着阿初戴冠。取名的时候只送来一封信函,取字的时候你这个父亲说什么也不能缺席了。”
萧穆伸手拂去顾蓁盖住自己眼睛的手,转身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窝中。压抑的喘息渐渐变成低低地嚎啕。
……
翌日清晨,门房将一封信送进芃芜阁。
“什么事?”萧穆一边抱着阿元,一边看着被顾蓁放在摇篮里的阿初。
“阿蕴离开了。”顾蓁回答道。
“离开了?”萧穆问道:“让萧充即刻带人去追。”
“不必了。”顾蓁把信纸放到一旁,重新抱起阿初,“既然决定离开,必定是有她想要做的事情。
这些年各处的暗桩都是她和雁翎共同经手,散落在大齐和别国的商铺也不少。放心,阿蕴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咱们呢?”顾蓁问道:“何时出发?”
“已经向北边去信了,”萧穆回答道:“还未没有回音。”
“那就再等等,”顾蓁道:“这一去恐怕又是许久一段时间,趁这些时日好好陪伴阿元和阿初。”
……
又一个深夜,淮南军大营。
“阿乘,”温昭坐在一片空旷的高地上,手中酒坛对月高举,“走好。”
喝了半夜的酒,舞了半夜的剑,送走了他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