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张昭料想的那样,关平或许能将别的东吴臣子拒之门外,可对于诸葛恪的到访,关平还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特别是连诸葛乔都陪同前来,看在诸葛亮的面子上,关平更不好谢客,最终还是收下了丞相府送来的名刺,于明日在府上迎候诸葛兄弟。次日辰时,诸葛乔先一步抵达关府门口,诸葛恪稍后亦至。只是看到诸葛恪还带着一箱礼物,诸葛乔却不由得微微皱眉。昨日,诸葛恪表示希望能到诸葛乔的帮助,前往关府拜访。虽然考虑到关羽死于东吴之手,但刘禅与诸葛亮如今既然定下了联吴抗魏的战略,诸葛乔如不帮诸葛恪一把,似乎对结盟一事无益,因此诸葛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诸葛恪还带了这么多礼物,倒是让诸葛乔觉得如此行事似乎不太妥当吧……少时,关平亲自出府相迎,将诸葛兄弟迎入家中。两边见礼完毕后,诸葛恪当即呈上孙权的书信:“此乃吴王写给关侍中的亲笔手书。”“孙权!”一听“吴王”二字,关平不由得想起关羽之死,心中一股怒火蹭得蹿起。可理智告诉他一定要暂且克制,只能不动声色的接过书信,阅读起来。信中所云,无非是孙权向关家示好,对当年关羽之死感到歉意和惋惜。但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东吴也有许多将士死在汉军手中,眼下两家大敌乃是曹魏,希望关家摒弃前嫌,勠力同心,攻同北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孙权想这般一笔勾销?当真痴心妄想!”关平看得心中冷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待关平看完书信后,诸葛恪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吴王送给侍中的礼品正在府外,礼单在此,请关侍中过目。”qqxsnew“诸葛都尉不必如此!”关平则是毫不客气地摆手道,“我关家忠于大汉,与吴王是敌是友,全凭圣上之意,岂是我等臣子可擅自决定的?”“何况我关家向来清廉,从不收他人之礼。何况吴王所赠?”关平高声正色道,“这些礼品,都尉或转赠我主圣上,或带回江东,但切不可留在我关府!”任凭诸葛恪怎样巧舌如簧,关平都是心如铁石,绝不收礼。关家和东吴什么关系,别人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收了孙权的礼物,那关家还有何脸面在成都立足。“既是侍中不愿,兄长也不必强求。”诸葛乔也上来打圆场,“不过吴王好意不可拂,不如就按关侍中所言,将礼品转赠我主圣上!”“既是关侍中如此耿直,恪亦不敢强求,礼品……我自会交于圣上。”诸葛恪也只能心中苦笑,他这次可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至于这些礼品,诸葛恪本来是想带回去的,但诸葛乔既是这般说了,诸葛恪若还要带走,显然会让刘禅觉得不够诚意,对孙刘联盟未必是好事。好在这些礼品不是十分值钱,孙权当日送出去时,也不觉可惜。怎料诸葛乔这时又向诸葛恪提议道:“吴王既有哀悼关君侯之意,不如兄长明日便与小弟一同前往凤凰山,祭拜关君侯,已示吴王诚意。”此事并未在计划之中,诸葛恪微微一愣,尚在犹豫,关平却是郑重地向诸葛乔拱手道:“能得丞相子侄祭拜先父,平不甚感激!”“……如此也好。”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诸葛恪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由于临行之前,孙权特意叮嘱诸葛恪,示好季汉与关家。虽然诸葛恪不知道孙权的真正目的乃是夺取荆州,但为了更好的完成这次任务,少不了要辛苦一些。反正前往凤凰山也不是什么苦差事,权当游山玩水。不过示好关家只是诸葛恪今日前来的一个目的,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听闻令弟关索关长寻智勇过人,征战沙场屡立大功,江东军民多有知晓。”诸葛恪微笑着向关平拱手道,“恪久闻其名,却未曾一见。今日有幸登门拜访,不知令弟可在府上?病势可有好转?”“有劳挂念,舍弟得医匠诊治,已无大碍。”关平微微点头,“都尉稍候,我这便派人前去通报。”诸葛恪也是东吴的青年才俊,更与关索年岁相同,着实难得。也许关索见到诸葛恪,会重新燃起斗志,想到这里,关平便立刻让家仆去把关索请到正厅。很快,家仆急匆匆地返回:“启禀家主,二家主正在偏房痛饮,少时便来。”关平闻言一愣,在诸葛兄弟的面前显然有些尴尬。诸葛乔则是好生叹息,方知流言非虚。诸葛恪则更为好奇,想看看关索究竟是何等人物?等了好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关索方才脚步轻飘地走入正厅。三人一看便知关索醉得不轻,而且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大兄!”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关索今日竟满脸笑意,用极高的声音,极夸张的动作,向关平拱手行礼。“二弟,有客来访,不得放肆!”关平瞥了一眼惊讶不已的诸葛兄弟,连忙正色喝斥关索。“小弟明白!”关索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随即向诸葛乔拱手道,“柏松,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由于关索早年多次前往丞相府,也与诸葛乔多次相见,二人可算旧识,彼此皆怀敬意。看到关索混成这个模样,诸葛乔心中也不是滋味,缓缓拱手道:“长寻……别来无恙?”“索一切安好,有劳挂念!”关索微笑着说完,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诸葛乔身边的诸葛恪。“想来这位便是丞相之侄?”关索一边说,一边毫无忌惮地用目光上下打量起来。“在下东吴骑都尉诸葛元逊。”诸葛恪当下正色拱手,心里则是十分不屑。且不说诸葛恪被关索瞧地浑身不自在,上来就觉得关索缺少礼教。而且此人醉得如此模样,当真是那个威名远扬的白马关郎?由于今日即将前往关府,诸葛恪便在昨夜拆开孙权交给他的锦囊,方才得知关索因为贬官夺权,已然陷入消沉酗酒的状态。今日一见,诸葛恪方信此言非虚。“本以为会是个人物,原来稍遇挫折便堕落至此。这关索徒有其名,如何能与我相比?”诸葛恪不由得暗自冷笑。可就在这时,关索突然疑惑地盯着诸葛恪,怪声问道:“足下当真是诸葛公之子?”“正是。”诸葛恪微微皱眉,“不知关将军此言何意?”关索嘿嘿一笑,高声道:“我们丞相容貌甚伟,诸葛公虽脸长似驴,但也算仪表堂堂。只是足下这副尊荣,啧啧……”关索越发口无遮拦,连连摇头:“何况身为使者,未免太不庄重。”此言一处,正厅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