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燃着一块香料,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让人呼吸畅快。常闵月在床榻边坐了约有一个时辰,常胤续才悠悠转醒,见床边只有女儿一人,便轻声道:“瑞德呢?”
“他刚刚离开,城内还藏着一群金蝉教叛逆,还要他去查呢。听说有了线索,还需要核查一下。”
常闵月犹豫了下,还是柔声问道:“父亲,你是不是有心事儿?是不是因为大哥的事情?其实你老人家没必要太在意常闵山的话,那就是一条疯狗......”
未等常闵月说完,常胤续便打断了她。想要坐起身,却因为身体酸软无力,只能靠着枕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他苦笑了起来,“月儿,不是为父计较,是没法不多想啊.....咳咳.....你问问家里那些人,谁没想过这些事情?你大哥的身子骨,你最清楚,这么多年没动静,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啊.....”
常闵月有心不同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子嗣问题,找过许多郎中,不断调理,可是三房夫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莫说别人,连常闵月心里都有点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了。
没有子嗣,将来的家业谁来继承?常胤续会死,常闵腾会死,在此之后呢?大权交给旁系?这如何甘心啊,几代人拼来的家业,因为子嗣问题让给别人,这恐怕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以常闵月的身份招赘婿,这样生的子嗣依旧是常家直系子孙。可随着与铁墨之间的婚约,这个可能性也没有了,常胤续就是再霸道,也不敢让铁墨当常家的赘婿,这对铁墨就是一种侮辱。
父女二人久久不语,好一会儿,常胤续抬起头,突然说道:“月儿,你跟瑞德早点成婚吧!”
“这.....”常闵月粉脸微红,低下了头,“父亲,你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他刚接了旨意,被委任为三省总督,担着剿匪重任,一时半会婚事肯定举行不了的。”
“哎,为父只是希望你能跟瑞德谈谈,早日成婚,若有子嗣.....”常胤续皱紧眉头,无比艰难的将后边的话吐了出来,“若有男丁,可否选一个为常家儿孙?”
常闵月瞪大美目,猛地抬起头。她很震惊,父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让铁墨的儿子姓常,不就等于把亲儿子过继到常家么?常闵月知道常胤续的无奈,这几乎是常胤续最后的办法了,只有这样做,常家未来还能掌握在常家直系血脉中。可是对常闵月来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铁墨开这个口。
.......
榆次县衙,此时聚集了不少官员,就连太原知府高捷也赫然在列。金蝉教的事情,可以说牵动了许多人的心。流寇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山西有冒出金蝉教,山东那边还有白莲教作乱,让人焦头烂额。作为三省总督,铁墨自然有权过问榆次金蝉教一事的。
自流寇退走之后,榆次县便加强了四周戒备,如无意外,金蝉教那些人现在还躲在榆次县城内。
调查的事情,铁墨一直交给沙雕去负责。沙雕对这种暗杀、调查的事情,特别擅长,也就一天的功夫,就查出一些端倪来。这次将各处官员叫来,就是想看看查出来的是不是真的。
大堂内,铁墨神色平静道:“诸位,前些日子金蝉教一事,大家也清楚,朝廷对这些邪教一党可谓是深恶痛绝,当然,本官对这些人也痛恨的很。至此多灾多难的时候,借机闹事,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些人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我们其中某些人,因为一些私利,与这些邪教分子同流合污。诸位,你们说对这种人,该怎么处置?”
席静朝只觉得后背发寒,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因为铁墨的目光正朝这边看过来。这下,席静朝大惊,刚想辩解两句,就见高捷怒道:“依附乱党,不思报国,如此货色,当千刀万剐。”
铁墨笑了笑,没有理会高捷,而是指了指席静朝所在的方向,“吴县丞,你觉得高知府说的对不对呢?”
县丞吴自修几乎是从椅子里滑下来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督师大人,都怪下官猪油蒙了心,下官也着实不知道他们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当时,他们只说想传道便利.....”
铁墨神色一变,猛的拍了下桌子,“放屁,据我的人所查,常家惊变之后,你吴县丞可是又收了一笔钱啊,这笔钱是做什么用的?”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说说吧,你若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还能死的痛快一些,也不会连累家人。为了朝廷颜面,铁某让你死的好看一点。”
吴县丞颓然的瘫坐在地,铁墨的话,等同于下了最后判决。难逃一死,不过是怎么个死法罢了。吴自修想了许久,匍匐在地,低声哭道:“督师大人,下官对逆党所知不多,只是偶然间,见有人去过致远楼!”
致远楼?铁墨心头一动,因为之前沙雕送回的公文里边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吴自修被押了下去,与他一同被拿下的还有几名小吏员。席静朝心头惴惴不安,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人跟金蝉教沆瀣一气,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这失察之罪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不知为何,铁督师并没有过多追究,这才让席静朝松了一口气。
夜,致远楼,战后的榆次城渐渐恢复祥和,而这座远近驰名的酒楼也渐渐有了客人。
一行人迈步走进致远楼,领头之人一身锦衣,只看一眼,便会觉得这些人不同于寻常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