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像新出现的岔路口,有很多的方向出来。
就像眼前这件,承平伯夫人瞬间就出来几个不同的答案,乔夫人看轻自己出面做生意,乔夫人眼红自己挣钱,乔夫人家里有事没顾得回应,乔家的家人眼红自己挣钱所以不好好的通报.....
最折磨她的就是真实的答案,乔夫人看轻伯爵夫人出面做生意。
承平伯夫人拼命的往好处想,一定是乔家的家人那里没有收够钱,所以他不肯通报,编造出假话,可是她转瞬又想,自己是位别人装也要尊重几分的伯爵夫人,自己也不是从此见不到乔夫人,乔家的家人怎么敢?
乔夫人看轻自己出面做生意,承平伯夫人想想就心安,这是为保住自己和殿下的性命。
乔夫人眼红自己挣钱的话,这不就是上门询问她是否愿意参与?
乔夫人家里有事没顾得回应?
想到这里承平伯夫人慌了手脚,她敬重过乔夫人,愿意继续敬重下去,如果乔家有事,她理当尽自己一份力量。
“茶香,你再去,把这银包给看门的人,让他帮我们仔细通报。”
“是。”
茶香回来的还是很快,她噘着嘴无言的沉默,人杵在那里。
承平伯夫人的心头狂跳,是看轻自己,还是眼红?
弱声地问以:“乔家怎么说?”
茶香红着眼圈:“看门的人收下钱果然说实话,乔家夫人看不起咱们呢,说不缺吃穿的,还抛头露面,果然是......”
她停下来,神情更加的气苦。
在她这样的神情里,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无边的愤怒由此而出,堆积在承平伯夫人的心田,大悲令人死寂,大怒容易心灰,承平伯夫人从表面上看反倒镇静,中气重新拿出来,与其什么都怕不如坦然面对的气势徐徐而来,她气定神闲:“说。”
“乔家说果然是杂货店里出来的人,不知道要脸面。”茶香复述完,气得哭出来:“她凭什么这样说,她乔家就是太平的地方吗?公子姑娘们每天几大吵,这又算什么好人家?”
她的话像一群想像中的惊雷,“轰隆”,砸下来,也骨肉纷飞,也流血痛苦,可是砸过也就那样,骨肉可以重建,痛苦可以消失,还有吗?
承平伯夫人反复的默默问着,还有什么可以伤人的吗?目视房外苍穹般的秋雨,还是暗淡还是沉重,看不到哪个方向有光亮。
可她怕吗?
她不再是刚刚丧夫的可怜人,她已经走出自己的一线光,还将得到更多的光。
用几个字总结,“不过如此。”承平伯夫人觉得自己面对巨大的轻蔑,她便拿出更大的轻蔑相对,她再说一遍:“不过如此。”
招呼丫头不要再哭,赶紧把晚饭催来,饭后还要看家里店铺的帐本儿,看能抽出多少货物壮大商会。
自始自终,承平伯夫人完全没有想到向晋王梁仁求助,殿下不反对,就是他的恩典。
.....
乌色的屋瓦在雨水下洗得雪亮,下面的木门前面,蹑手蹑脚靠近的人也映照出踪迹。
这是个男子,他把耳朵贴近半湿的木门,听听,又听听,两耳都是秋雨声,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走回街口。
马车斜向的堵住道路,这天气这时辰很少有闲人乱逛,车外的闲气几乎没有,马车内的焦躁都是自己造成。
毛太宰夫人竭力的压抑着自己,可还是时不时的迸出话:“太不像话了,天天不在家,每晚换地方,这哪里像个殿下!”
这样的话让马车内的焦躁增加,反馈到毛太宰夫人自己身上,她心烦意乱,几回想跳下车冲进秋雨里.....冲进贱人们的家里,把自从自己到王城,就再也没有回过王府的殿下带回来,安置在任何一个从京里送来的宫女床上。
“夫人,”马车外有人回话。
毛太宰夫人炸毛:“什么事!”
然后悻悻然想到是自己打发出去张望的人,忍气捏性:“殿下在她家吗?”
“下雨,听不到,如果可以敲门的话.....”刚才在木门外张望的男子提示的问道。
毛太宰夫人再次炸毛,她可以这样做,也相信自己这样做,说不好能把晋王羞辱的回到王府,她就有更多劝说殿下的机会,可是她还没有这样做的时候,先在想像把羞辱到自己身上。
现在已经知道晋王殿下的枕边人有六个,南宫岑氏、蒋刘氏、宣金氏、汪姚氏、左赵氏、陈方氏,这其中南宫岑氏骂到面前已有三回。
第一回是毛太宰夫人寻找梁仁到南宫家,南宫岑氏和宣金氏对骂,一口一个“想男人找来的”,毛太宰夫人倒是想装听不明白,只是跟随她的人都听懂,都在面上摆着,毛太宰夫人只能气个半死的神情以对。
而从那天以后,毛太宰夫人再也没有见到梁仁。
回王府骂了两天“泼辣货”,毛太宰夫人还没有想好新的办法让晋王就范,又被南宫夫人骂了一回。
到底是天子脚下的官员,王城里的女眷有几张请帖发来,毛太宰夫人欣然赴宴,打算在席间纠正或影射某些人的风气不好,轿子在最热闹的大街上被南宫夫人拦下,口口声声的问她又去哪里寻男人,污言秽语没法听,毛太宰夫人和南宫夫人对骂,等到省悟无地自容的逃回王府,好几天不敢见人。
她想找梁仁评理,找不到。
这位是为当差而来,她再恼再气也还得为差使筹划,也得赶紧的扳回“没有礼仪家教”的名声,于是,她继续寻找梁仁,又被宣金氏截住,同样的炮制一回。
有人或许说,毛太宰夫人就不能长长心眼,别一回两回的上当不就行了,这世上有唾面自干的人,毛太宰夫人她肯定不是。
这位带着“皇命”的骄傲而来,一心只想让晋王按京里一些人的意思成长,她带着美貌宫女、珠宝华服,唯独没带上“很多的涵养”。
一部分待人接物的涵养,还是有的。
遇到的对手,如南宫夫人、如宣夫人,都是撕破脸面不介意。
人,依附环境而活。
周围的人都生男孩,生女孩的人家就觉得不好,到唐杨贵妃的时代,又有诗句出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在本朝,守节是好事,再嫁听闲话,南宫夫人等已经算向世事撕破一回脸面,再撕一回也可以,同时最为讨厌毛太宰夫人这种表面冠冕堂皇的做派。
说白了,就为争个男人。
自己这些人不高贵、大方、上得了台盘,好吧,那大家都别上台盘,要丢脸一起丢,摆在同样的位置上,你敢不认先来的,和后到的?
南宫夫人等枕边人也没有无知到敢阻拦梁仁正规的纳妾成亲,她们争的是一份儿认可,恰好梁仁利用她们,枕边人屡屡和京里送宫女的官员势同水火。
闹的毛太宰夫人都不敢白天出门寻找殿下,而是冒着雨在夜晚没人出门的时候出来,她足够憋屈,心里的火随时往上蹿的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