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醒来气的浑身哆嗦:“胡扯,胡扯!”
冬巧拿起剪刀,带着针线是预备路上有缝补的地方,她一把握着就要开窗户:“我和他们拼了!”
秋夜里开窗并不寒冷,窗户是平婶关上,并把被骂愣住的伯夫人拖进房间,第一时间冲进来的平婶抱住冬巧:“好姑娘,现在越说越抹黑,这起子人是仙人跳。”
秦氏也有耳闻,伯夫人在杂货店的时候也听到过,只有冬巧懵懂,圆睁杏眼:“管他什么仙人跳,狗儿跳,任着他们骂不成!”
秦氏怒道:“见官!”
“伯夫人这是那说书嘴里说的,微服私行,见不得官的,冬巧好妹妹,你先放下剪刀,我这就告诉你什么是仙人跳。”
承平伯夫人这算明白了,她手抚发间小白花,无论去哪里,她不可能不戴孝,所以被看出是寡妇,她梳的是妇人头,而“有钱”这句,她朴素的蓝衣带着暗纹,是素色的富贵好衣着。
给出两块点心,她被人讹了,这里不是南兴,她以不报官为上,伯夫人定定神,吩咐冬巧:“别闹了,我要使唤你,去隔壁告诉侯老掌柜的,让他处置了。”
秦氏被提醒:“对对,咱们花了钱的。”
冬巧完全听不懂为谁花了钱,这也不妨碍她径直执行,侯老掌柜的还在看妇人骂、小孩哭、林德和人打闹,冬巧站到身后,绷紧着面容:“侯掌柜,我家夫人说花了钱的,这事你处置。”
“是。”
侯老掌柜的回一个字,外面闹的也足够了,整个客栈的房间都亮起灯,他扬声道:“老德,你打够了没有?”
林德这会儿也醒神,女人早就被他踢开,扎个势子分开两个男子的拳脚,跳到圈子外面,抱拳凝重:“老掌柜的,看您的了。”
“来喽。”
随着这一声,外面闹事的和围观的人眼前一闪,窗户里的老头儿和长烟杆儿到了面前,女人、小孩和打斗的男子是一伙儿的,否则谁会这种时候见义勇为到出手打架,他们都是一惊,看出这老头儿或许有来头。
女人眼珠子一转,坐地还是痛哭:“我的儿啊,你是怎么看上这狠心不守寡却和你私通的毒妇呐......”
“大嫂,你儿子真死了?”侯老掌柜的语声还是慢,也不高,一字一句的穿透女人的干嚎声,传到每个人的眼里。
帮忙打架的其中一个男子抬手指上侯老掌柜的鼻尖,骂道:“死人有乱说的吗?要是你儿子死了,你会说假话?”
坐在高处的小树子笑了笑,伸出双手轻拍几记,好胆量,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
风声呼的一下子,短促而尖锐,长烟杆猛的一下子敲在男子手腕上,男子痛呼一声双膝跪地,就听到面前不起眼的矮小老头儿道:“说错话儿的事儿,至于下跪吗?”
“大嫂,你儿子真死了吗?”这一次的问话,女人、孩子和扶着下跪男子的另一个男子都不敢再大意,女人硬着头皮:“死了的,这家的毒妇......”
“嗯!”侯老掌柜的目光电般扫来,不怒自威。
女人后退一步:“我我,她给我小儿子两块点心,让其中一块送给我大儿子,我大儿子欢喜吃完就死了。”推一把小孩,小孩大声道:“就是她给我的,她让我给哥哥的!”
侯老掌柜的瞅他那张无辜脸儿:“你哥死了,你怎么不哭呢?”小孩更当不起他的眼力,吓得一猫腰钻到女人身后。
“看看去吧。”侯老掌柜的向着四下里抬抬手:“列位已经惊动了,就请做个见证,倘若我的东家与他们无关,这事情是要报官的。”
“那是那是,咱们去看个明白,这位大嫂你先别骂,这位老人家你也别急,咱们去看看,”围观的人里站出一个中年人。
周围有人道:“这不是掌柜的吗?”
“他应该去啊,这是他的客栈。”
大家伙儿簇拥着侯老掌柜和女人小孩、及客栈掌柜的去了,林德绕弯进屋安慰伯夫人两句,再出来时见到两个打架的男子交头接耳,林德一瞪眼睛:“怎么,不敢去?不去不成,走!”
一个男子痛苦的呻吟:“我要看医生,我的手不成了......”这里现在没人,人都去看热闹做见证,林德提拳又要打:“还想讹人?”
屋脊上,小树子嗤的一声笑:“这回是实话,老掌柜的烟杆是铁铸的,这小子手腕断了。”
林德抬头看他:“这不是夏天图凉风,你坐那么高有什么缘故?”
“看得远啊,老德掌柜,你跟去忙活吧,我看着他们跑不了。”小树子抱着膝盖:“好风啊,好风,只有我一个人享受。”
侯老掌柜的露了一手,龙门商行重新树立形象,林德觉得可以放心离开,去帮帮侯老掌柜场子,临走时指指小树子:“你快点下来,吹病了要看医生拿药,全是钱。”林德牢记着呢,龙门商行这一路上所有的费用,都归伯夫人出。
小树子耸耸肩头不理他,手里抛一把瓜子玩耍,地上的两个男子偷偷摸摸的瞄着这个半大的少年,一个扶起一个,准备开溜,“嗖嗖”数声,两个人扑通倒地,抱着膝盖痛呼不已。
“喂!我瓜子儿是吃的,不是打镖用的,你们给我老实点儿,别糟蹋我的瓜子儿。”小树子剥开一个瓜子儿放嘴里,啧巴下嘴:“好吃,师傅总让我练功,不给零食吃,这一趟全归夫人出钱,夫人有很多好吃的零食,她一个人吃不完。”
跟这一趟镖很美气,伯夫人的丫头会根据日期把点心零食散出来,小树子揣着满满两口袋,他边吃边往远方看,也看客栈的另一处,人全在那里,那应该是闹事女人的房间。
“我的儿啊......”女人又哭起来,房间的桌子上,直挺挺睡着一个年青男子,有人试了试已然没有呼吸,看热闹的人看向侯老掌柜的眼光带着蔑视,仿佛都在说,就是你家夫人杀的人。
女人的神情里带出得逞。
侯老掌柜的也抬手试着:“哎,这还真没气了,我老头子也看不出来,这可怎么办,你爱要多少钱啊?”
“一千两!”女人贪婪的道。
“成,一千两,不过有个说法,”
“你说。”女人急道。
侯老掌柜的伸手到怀里,掏出一把子的东西,有堆叠着的银票,几块碎银子约有个五、六两,还有一块发黄的帕子,和一个火折子:“我们家的规矩,中毒死的人要赶紧烧,否则死了要变僵尸,大家伙儿做个见证啊,这个死人烧成灰,我就把钱给这大嫂。”
“不行!”
女人惊天动地:“我们家讲究埋,烧成灰投不得胎。”
侯老掌柜的苦口婆心状:“大嫂啊,你说这是我家下毒害死的,也没个证人,我为什么还把大家伙儿全弄来了?大家看看我老头儿的年纪,我八十有六了,我见多识广,我不骗大家伙儿啊,这中毒死的人有讲究的,说不好咱们全悄悄的过上了,只有把这尸体烧成灰,每个人闻闻,才能平安无事。现在投不投胎是小事儿,这里的人全过上了,你大嫂一家担不起啊,”
这连篇的鬼话说的,林德差点没笑出来,迅速调整把笑压住,高声道:“就是这个理儿,我们这老掌柜的是位名医,他说的没错,”
侯老掌柜的一手满把东西,一手拎着长烟杆儿,顾不得点火折子。
林德掏出自己携带的火折子点上,对着尸体的脸就凑上去:“烧了解毒呐......”
桌子上的尸体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地,拔腿就跑,女人和孩子跟在他后面跑,侯老掌柜的跟后面乐:“小子,你闭气功练的不错嘛。”
他不追,也拦着林德不追:“你放心,跑不了”,等围观的人或笑或骂的回房,向中年人一招手:“老德掌柜的来见见,这是我们的伙计,这里是我们龙门商行的客栈,方便伙计们落脚。”
林德心服口服,翘起大拇指:“老侯掌柜的,这一趟路上全听您的。”中年掌柜的也笑:“这不知道从哪里流窜而来的仙人跳,竟敢在老侯掌柜的面前耍花样,就算我也看不下去,这里岂是他们得意的地方。”
老侯掌柜的又抽上烟了,眯着眼:“要当心啊,秋天过去就是过年,过年前这种想钱的跟着返乡的荷包走,商人、回家祭祖的.....凡事儿警惕。”
.....
“砰!”
“砰砰!”
一个青年男子,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被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紫衣大汉往房顶上不悦的一记眼光,小树子乖乖的下来:“见过大掌柜的,我家屠大掌柜的问您好,这一趟镖要紧,惊动您跑这一趟。”
中成省土肥地沃,大平原地带物产丰富人口众多,这里也有龙门商行,大掌柜的陆俊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陆俊虎让把仙人跳的绑在一个空屋里,明天早上由客栈报官,中年人掌柜的送上热茶水,寂静的夜晚,他询问这趟镖的具细。
“什么镖?三万两就逛逛中成省,逛西咸。这是从你们南兴保来的,就这主仆不到十个人,还带着女人,你们保的这是晋王去西咸的细作不成?”
陆俊虎心想,随便拉个伙计也知道这镖有问题,拿二百银子来,陆大掌柜的保你中成省和西咸玩的快活,三万两走一趟,这保的都是什么人呐?
三万两这价格,屠巨山必须上报,也不敢大意的知会经过的商行,陆大掌柜的也要出现,一是保这镖走的顺畅,二来你屠巨山要是看走了眼,还有陆大掌柜的保证这活镖不在中成省惹事情。
侯老掌柜的陪笑:“我也不懂哈,屠大掌柜接的镖,什么身份?我也不懂啊,只知道这镖不能闪失,屠大掌柜的不仅给您快马送信,西咸的大掌柜那里也有信。”
陆俊虎想想:“老爷子,你至少可以给我句准话,您这活镖要是捅破天怎么办?”
“呵呵,大掌柜的您说哪里去了,咱们是做什么的,她们要这么想,咱们就保她们不敢惹事儿。”
陆俊虎放下心:“有这句话我明白了,中成省这里归我了,我会知会沿途城池的伙计们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