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付着客人,看着丫头频频的倒香茶,喝的多也就告辞,外面回一声大老爷和本家爷们来到,奚重固带着婉姑母的丈夫和哥哥大步进来。
他犀利的眸光在江氏面上一扫,江氏浑身的汗毛炸起,她若无其事的低低头,请奚重固坐下,把眼前这团战场交给他。
“重固啊......”老太太的唠叨没被一壶香茶打倒,奚重固坐下后她又喝满满两大碗的香茶才算闭嘴,扶着女儿逃也似的奔向净房,带的她的姑爷和儿子也想起来自己喝多的茶水,一家人整齐的进来,一家人整齐的直奔净房。
奚重固不耐烦的摆摆手,让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人,他耸起眉头冷声问道:“端秀那里出什么事?”
妻子是他出门在外最放心的人,奚端秀三十二个陪嫁和嫁妆都由江氏操办,奚重固不相信婉姑母全家都知道的事情,江氏会闻所未闻,隐隐的生气让奚重固被风吹日晒的粗面庞看上去愈加的难看。
江氏直接把汤妈妈的信送上,汤妈妈写信谨慎真实,她描述整个事件,而没有夸大向让唐氏的怨恨。
奚重固看完纳闷:“奶娘?又是她?”
江氏开始隐隐的生气,并且把这隐隐传递到丈夫那里,让他知道这事情并非他一个人生气,还有自己也是最应该生气的人。
奚重固直接视而不见,他拈着信又看两遍,婉姑母的全家带着舒坦从净房出来,从容的神情表示再来几碗香茶也还能坚持,在这段坚持的钟点里等得到奚重固的回话。
奚重固开口注定让他们失望,面前这是整一个房头的草包,他们看不到承平伯府遗孀对晋王的重要性,他们看到的仅仅是奚家的姑奶奶被欺负,名声被伯夫人欺压,谁当家谁来管,顺便的管管晋王的其它女人。
“你们是晋王府的内务大管家也管不到承平伯府,承平伯夫人被说的再不堪也妨碍不到你们这些内务大管家,更妨碍不到晋王府,这点看不清楚就登门劝我,可见晋王妃糊涂的想法事出有因。”
老太太不安的动动拐杖,试图打断奚重固不客气的指责,不过她刚说一句“重固啊”,就也被奚重固无视。
“我当哥哥的给妹妹挑一门好亲事,我管不到夫妻间的事情,男儿三妻四妾谁家没有,好大胆子挑到晋王殿下那里,你们敢我不敢,他是殿下我是将军,我的地位远逊于他,再说有女三分低,我嫁妹的人自然是低头的那个,这事情按我说的办,”
奚重固斜眼江氏:“以你的名义给晋王去信,就说知道他受委屈,拿点儿好年礼送给他,再说我的话,倘若他守不住承平伯府,或是被拿到京里审问,我等着看他笑话。”
“哎哎.......”
客人的惊呼声里,奚重固抛下汤妈妈的信,大步宛如流星般迅捷,转眼就走的看不到人影,他料来接下几天书房清静,至少婉姑母全家不敢有人再找他说话。
江氏又好气又好笑,目光追着奚重固,也恨不能把他抓回来好好的再问一遍,每回他都是这样,牵扯到家事就能含糊的地方决不弄明,你家妹妹有事不写家信,反而送信给婉姑母这一家,先疏后亲十足糊涂,奚重固只字不提。
打发走婉姑母一家,江氏也没觉得痛快,在客人往来的间隙里独自甩脸色,生会儿闷气:“这可算什么呢,说护短不是,说责备不是,说明理更不是,搅和混水是他的能耐。”
然后又恨上奚端秀,鲁王府拿你治下的寡妇开刀,你不护着反而送上自己丈夫怀疑他们的清白,别人杀人你递刀,这能耐不小,就是约束唐氏上面点滴没有。
到晚上江氏消气,打点给晋王的礼物,又是一封按奚重固意思写的信,还有几句向陪嫁人等的交待,交给汤妈妈送信的邮差带回。
邮差快马回到南兴,这一天正月十六闹花灯,街上热闹非凡,行人的说话声可闻十里,龙门商行里眼巴巴的少年托着下巴生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指望别人拿出好主意。
过年过节是没长大的人福利,可以放假可以海吃可以参与当时令的玩耍。
费钱老掌柜哼着小曲儿抱着酒葫芦守着的院门铁紧,外面传进来的说话声让少年们接近抓狂。
“娘,我要兔子灯,我要五个,不嘛,我五个手指每根都提上一个......”
“爹,给我买个月里嫦娥桂花灯,快点儿,再不挤上前就卖完了......”
小树子茫然对天,还有绣球灯、老鹰灯、大熊灯......在他脑海里打转,去年攒的几两银子贴身渥的温热,今天是他一年里期盼的唯一一天,他本也打算好好的提一回灯笼,因为明年他又大一岁,恐怕不好意思再提。
还有点心。
红枣糕、红豆糕、红糖糕、白玉糕、白香糕、白仁糕.......虽然没有平伯府的点心精细,可也是小树子的念想。
想到承平伯府的点心更要命,口水悄悄的流下小树子的嘴角,他的茫然变成神往,脑海里飞转而过的是伯府的点心,松仁胡桃山药蜂蜜糕、玫瑰芒果双色果仁糖......不行了,小树子痛苦的抱脑袋,他要吃好吃的,他不要按大掌柜说的老实蹲商行里练功。
大十六的,费钱老掌柜的今晚没逼少年们苦练,抱着酒葫芦自在的老掌柜的不时拿少年们开心:“睡去吧,今天早睡,权当给你们过节,出门别想,看灯更别想,哈哈,谁让你们得罪大掌柜的,还想在龙门商行各分号有个饭碗,大掌柜的就不能得罪,以后学乖点......”
以小树子为首的少年们翻白眼对抗,费老掌柜的半真半假的笑骂着,这个时候,一个小小子跑上台阶,六、七岁的模样,大袄子的原因吧,怀里鼓囊囊,袖子里也沉甸甸,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费钱,大声道:“我叫林虎子,我找小树子哥哥提花灯。”
林虎子说着话,摸一摸怀里的点心和袖子里的糖果别掉出来,茶香姐姐给塞的太多,说这些还不够小树子一个人吃,不过林虎子只能带这么些,他得完好的带到小树子面前。
费钱同他瞪眼:“你是谁家的娃竟敢一个人出来,不怕这里有拐子吗?”
“不怕!”
林虎子扬起小手:“一个拐子报官十两银,如果您见到拐子记得分我一份儿,我今年上学,我知道这叫见者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