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被张汇青派往承平伯府商会打头阵的共三位御史,高劲、关谋和江越,蔡谦那晚出现是他自己的行为,张汇青当时虽是上官,却管不住蔡御史的腿脚。
后来被晋王殿下扣下的也就是这三位,高劲总想送蔡御史菜市口转转,反被蔡谦送走,据丁乌全后来的回信里提到,高劲在北方苦寒之地查拐卖人口案件,天又冷又寒,农作物不长饮食昂贵而且购买不易,丁乌全御史和蔡谦御史暂时得到安全。
谁想到关谋又跑来,蔡谦想想躲不过去,索性把江越也拉进来也罢。
“呵呵,小江也在附近啊,呵呵,”
“回大人,我等几年前不明不白的被晋王这里的衙门扣押,后来张汇青大人失踪,我等三人就是证据,说不定张大人现还在南兴哪里扣押着呢,高劲力主查这件事情,我和江越也同样赞成。”
说到这里,关谋放低嗓音:“另外还有一件事关御史台内奸的大案要回大人,只有大人才能查得明白。”
年青人说得郑重严肃,蔡谦也往前凑凑脑袋,两个脑袋碰到一起,关谋的嗓音细若游丝:“咱们的上官丁乌全大人勾结晋王,极有可能嫉妒张汇青大人的官职,把张大人杀害在南兴。”
蔡谦一本正经的打量着他,目光像十数把筛子,关谋会意,不等他问出来,主动奉上这个推断的证据:“高劲前阵子查承平伯府和晋王府,据他说已有眉目,然后丁乌全大人强行调他从南到北,高劲十二封公文解释南兴晋王府走私案件的重要性,分别呈送丁乌全大人及咱们所有御史的上官,二位都御史,这公文没有回应,高劲又托在京里的同窗好友查询,原来都被丁乌全大人压下来,大人您想,近来京里沸沸扬扬的不正是承平伯府和晋王府走私的事情,这分明是高大人查对线索,而丁大人强行包庇。”
“走私啊......”蔡谦端起下巴,满面的沉思模样。
关谋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浑身带着颤抖嗓音也跟着晃动:“大人,这是一桩大案件,卑职有幸,那个......有幸......”关谋觉得从头到脚都在打结,他紧张的表达不出原句,御史勾结殿下的案件不可能没名气,参与办案的人员不升职也有赏赐,名声更是额外的馈赠。
他想.....他想.....他涨得满脸通红还是说不出来,青年御史们都佩服蔡谦,想来天大的案件在蔡大人手里也不在话下,而关谋自己查就困难多多,比如高劲的遭遇让关谋和江越都缩手缩脚。
虽然疑点由关谋提供,可是强行参与的话等于强行讨功,关谋脸现在涨成紫色,他想......他想.....他还是说不出口。
这种神情仿佛书写板,各种变化一目了然让蔡谦收到话到嘴边的怒骂。
年轻御史们入职总想查大案件,而京里若有若无的引导他们关注“诸王走私”,金殿上坐着的当今、太子府里坐着的太子,在他们的猜忌之下克扣铜铁兵器,诸王因此产生自行解决的行为,巡查御史也因此变成另一道挟制。
蔡谦不反对这种做法,他反对的是刻意的操纵行为,举个例子来说,就像他让丁乌全调走高劲,这就一种刻意操纵,而高劲调查承平伯府和晋王,源自张汇青生前的刻意操纵,张汇青有意引导高劲、关谋和江越注目南兴。
连环的刻意操纵造成三位青年御史几年里毫无政绩,并且毫无长进,同时又怀有迫切长进的心情,最后把目光挪到同事和上司身上,丁乌全现在变成他们的怀疑对象,真正的案件沉于民间无人捡拾。
蔡谦面对高劲时随时掉自己脑袋的心情渐渐下去,他凝神关谋的思绪里想到自己的长辈,他的高祖一生以清正出名,太清正了,所以被株连到皇嗣案里,支持他一生清正的也许就是年青时的热血激昂吧。
蔡谦倘若没有热血,就不会参加科举,务农、当个乡镇的教书先生,日常种一些地养鸡鸭,再种些花酿些酒,身边有妻膝下有子,这日子就不错,慢慢的过下去也罢。
可他反对盲目的热血。
君王的猜忌是历史遗留,而不是历任当今不曾解决的理由,在这一代一代的猜忌里,再多的热血也只会变成徒然的阻碍,困住自己再困住他人。
蔡谦看不下去,他长身而起拍拍随同站起的关谋,望着那张向往和期待的面容温和的道:“把江越找来,我带你们查这个案子。”
关谋激动的又讷讷无言,嘴唇不断的动着只是暂时性失声,直到蔡谦算完店钱拉上马,同他踏上前往西咸的官道时,他迸出震惊的话:“咱们不是查南兴吗?”
“傻子,查南兴去哪里最快,当然是南兴的老对头鲁王府,在京里掀起晋王府走私说法的也是鲁王府,谁的证据最多,咱们最现成的拿到......”
关谋瞪圆眼睛:“是是是是是是.......”一口气几十个是出来,内心倾慕到忘记名姓,盘旋的只有一句话,果然跟着蔡大人没错,这是明师这是高明之师。
春风吹拂下的蔡谦反复盘问自己是否后悔,蔡家的热血早在高祖被冤时消磨干净,他不可能有冲动指点新人的热血,他仅仅为保住自己的脑袋,不想让关谋、江越再接着查南兴而已,一不小心就带出张汇青的死因,这可不好。
他蔡家的祖宗还等着自己逢年过节的祭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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